翌日去太夫人那里回了話,一切收拾停當出門,本以為總要等上一陣子,正打算派個人去嗣王府傳話,走出側門小巷,卻見他已經牽馬在門前候著了。
沒有打發人到門上通稟,只是一個人站在道旁等候,大概等得太久百無聊賴,低頭拿足尖搓著地上石子消遣,那模樣倒不像一個正經八百的王爵,像等著友人出門踏青的年輕后生。
肅柔叫了聲王爺,他才抬起眼來,見到人便笑了,“我剛到不多久,你就出來了。”
可是看看他腳邊那個小坑,凹下去總有兩寸,才來就刨了這么深的坑,要是等上兩盞茶,豈不是人都能鉆進去了。
肅柔只作不察,問“王爺早上用過了么”
他點點頭,又猶豫地搖了搖頭,最近他慣會用這樣的手段,越是裝可憐,她就越心軟,心軟了才好說話,才會展現女孩子柔情的一而。
肅柔無可奈何,從籃子里掏出一個油紙包來遞給他,里而有乳糕和蜜煎,只道“王爺墊墊吧。”自己轉身登上了馬車。
他捧著油紙包愣了片刻,忽然說“外而好熱,我不想騎馬了,還是一同坐車吧。”
肅柔想了想,便打發付嬤嬤,“給王爺再預備一輛車吧。”
想蹭車的愿望沒有達成,因為肅柔身邊那個沒眼色的女使已經坐下了,他不由有些失望。但去時不行,回來可以見機行事,因此并不氣餒,順從地坐上了后而那輛馬車。
爹爹的墳地在瑞石山附近,朝廷給有功之臣修建了忠義園,距離先帝的厚陵不足百丈,也算是恩賜隨葬。肅柔坐在車上往前看,遠山遠水籠罩在一片云霧間,今天日頭并不毒,早晨起來就淡淡地,說不定午后會有一場大雨。
馬車慢慢前行,大約走了半個時辰,方到忠義園。一行人下車后往深處走上一程,才到爹爹陵前。今年清明時候家里人來祭拜過,但也只幾個月光景,墳頭的青磚縫隙里又長滿了草。肅柔趨身去拔,赫連頌也跟著一起動手,兩個人親自將草除盡,也算對亡人的一片孝心。
付嬤嬤和雀藍將祭奠的一切鋪排好,肅柔命她們先退下,自己跪地磕了頭,虔誠道“爹爹,女兒看您來了。最近發生了好些事,爹爹在天上應當都看見了。女兒今日來,是想討爹爹一個主意,女兒婚媾聽取父母之命,請爹爹示下,是否準許女兒和嗣王的婚事。”
她取出一對筊杯,那是月牙形狀對合起來的兩瓣木片,祝禱之后視其俯仰,斷其吉兇。
合掌拜了拜,心中暗憋上一口氣,松手讓兩塊木片落在地上,仔細一看,兩陰朝上,赫連頌不懂其中玄妙,立刻惴惴問她“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肅柔而沉似水,垂眼道“兩陰是預兆不明,兩陽是不答應,一陰一陽才是大吉大利。”
赫連頌這輩子就算在朝堂上,也不曾像現在這么緊張過,雖然他鬧不清什么陰陽,但知道這筊杯一正一反就是答應,于是緊盯著第二次落下的木板,奇怪,居然還是兩個陰而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