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有個習俗,當年出閣的姑娘,須得回娘家過臘八,到時候家中準備一碗七寶五味粥,大家拜過了祠堂,一同坐在上房吃。所以今日綿綿和晴柔都要回來,晴柔三朝回門那日,正巧太常寺卿家娶兒媳,肅柔分身乏術,因此沒能見到晴柔。算算她成親到今日,已經滿十天了,十天總能看出黎舒安好與不好了,因此例行的祭祖吃粥過后,赫連頌忙著給長輩們展示他從幽州帶回來的上好毛皮,姐妹幾個便避到了廊亭里,去說她們的私房話。
大家眈眈看著晴柔,“黎郎子究竟怎么樣”
晴柔環顧眾人,很為這三堂會審的架勢難堪,“你們不是瞧見他了嗎,也沒什么怎么樣。”
這話明明是在敷衍,綿綿說“三姐姐,你知道我們在問什么,就是問三姐夫對你好不好,你們成婚之后,是不是恩愛逾常啊”
晴柔卻窒住了,那臉由紅轉白,最后低下頭來,囁嚅道“我們還未圓房。”
“什么”綿綿怪叫,“世上竟有這樣的男人看著如花似玉的妻子無動于衷,難道他不能人道”
這卻奇了,肅柔也有些懵,當初有傳聞說赫連頌不能人道,但事實證明都是胡說。這黎舒安倒是從來沒有這樣的名聲,并且他們婚前肅柔也多番打聽過,怎么一成婚,竟是不行了
姐妹們惶惶的惶惶,憤懣的憤懣,晴柔看著她們這模樣,起先還勉強笑著,后來忽然哭出來,眼淚像珠子似的掉落,拿手絹遮掩不迭,哽咽著說“他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
“什么狗屁不通的東西”綿綿一蹦三尺高,“他既然無心成婚,為什么還要娶你是不是看張家姐妹好欺負”說著就要卷袖子,“我找他理論去”
結果自然被眾人拖了回來。
這種事,硬來不得,難道靠幾句打罵,就能逼著黎舒安和晴柔圓房嗎尤其黎舒安那樣陰沉的性格,你越是逼他,可能他越討厭晴柔,如今是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倒成了一樁千古難題了。
晴柔愈發覺得窘迫,卻還是老習慣,上來便先自責,“是我沒有手段,不懂得如何討好郎子。”
肅柔說不是,“這種事如何要你去討好咱們是正經人家的姑娘,過門也是正經當新婦,夫妻和敬是應當的,卻不是要你去刻意逢迎他。他既然娶親,就應當知道怎么經營好一樁婚姻,而不是把妻子迎進門,擺在那里干看著,你是嫁他為妻,不是與他結盟。”
大家紛紛點頭,都覺得這事太過荒誕,婚前確實看著黎舒安冷情冷性,滿以為是因為陌生所致,婚后總會好起來的,卻沒想到如今成了親,就這樣冷淡著晴柔。這下子清官難斷家務事,管天管地管不到人家閨房里去,接下來該怎么辦為好,大家都茫然了。
晴柔呢,到底不愿意把房事拿到眾人面前細說,實在怪丟臉的,便含糊道“再過陣子吧,時候長了,總會好起來的。”
至柔問“他是不是還忘不掉前頭那個墜馬的姑娘”
晴柔抬起眼來,其實她不是沒察覺,只是不敢往那上頭想。男人有個把紅顏知己,或是在外頭沾花惹草,好歹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活人,既是活人,就有辦法對付。就怕他心里裝著的是牌位,那任你通天的本事,又怎么和一個死去的人比高低
她愈發要哭了,捂著眼睛說“天爺,可不是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