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姐妹的視線不時飄過去,因為知道內情,不免夾帶了點個人情緒。黎舒安終于察覺了,眾目睽睽下難免有些不自在,倒是邊上的宋明池照舊大大咧咧,舉著酒杯直和他碰,邊碰邊道“三姐夫,喝呀你們舉人貢士在外要擺讀書人的款兒,在家忌憚什么難道是三妹妹不叫你喝我看三妹妹也不像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黎舒安訕訕推辭“我確實酒量不佳”實在繞不過去,只好向在座的舉了舉杯,“我敬長輩們,和眾位兄弟。”
太夫人并不知道內情,還是分外照應這位新郎子,笑道“舒安不會飲酒,你們不要捉弄他,回頭喝醉了多難受。”
大家吵吵嚷嚷說不會,“這殿司鳳泉不算烈酒,喝上兩杯不礙的。”
結果當真兩杯酒下肚,黎舒安醉了,最后只好讓頡之和成之送他去晴柔的院子。
一個喝醉了,一個照應,是極好的增進感情的機會。在眾姐妹的慫恿下,晴柔跟著去了,更衣脫靴,并不假他人之手。可是明明已經恍惚的人,這個時候卻又異常清醒,在晴柔打算替他解下腰帶的時候,他婉拒了,擺手道不必。
晴柔的手尷尬地停頓在中途,不知該繼續,還是該收回。
十天了,十天他夜夜睡在書房,實在讓她不解。她曾經趁他出門去書房看過,也盤問過伺候筆墨的小廝,結果是什么都沒有,無一處可令她起疑。
晴柔開始想不明白,她并不是非要與丈夫親近,更不是非要圓房,她只是弄不懂黎舒安娶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為什么要讓她一個好好的閨閣姑娘,成為有名無實的婦人。
今日他吃醉了,不都說酒后吐真言嗎,她有心試探,站在榻前問“官人,你討厭我嗎”
黎舒安半垂著眼,連看都不曾看她,“沒有。”
“那是為什么”晴柔紅著臉道,“既然沒有想好要做夫妻,為什么要娶我呢”
他顯然有些不耐煩,頭也疼得厲害,抬手蓋住了眼睛,喃喃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股酸楚沖上鼻梁,沖得晴柔兩眼盈滿了淚,她明白過來,他娶親是為了應付父母,若沒有父母的逼迫,他根本就不會娶她。
這算什么莫名其妙就毀掉了一個姑娘的一輩子。晴柔雖然軟弱,但總還有三分脾氣,一時情急,氣道“既然如此,不如和離吧”
他聞言緊抿嘴唇,調轉視線看向她,看了好久,這內寢像被凝固住了似的,巨大的靜謐,令人幾欲窒息。
其實晴柔說完就后悔了,她不像張家其他姐妹那樣有底氣,如果真要和離,父親和嫡母不會為她撐腰,只會怨怪她丟了張家的臉。可是話已經出口了,她雖慌張,卻還是想看一看黎舒安的回答。
結果等了好半晌,他眼中光華燃起又熄滅,最后不過一哂,“別鬧了,我頭疼得很,讓我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