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兩對望,窗外春光正好,閨閣之外風起云涌都不要去管他了,他們在這一方小天地里,有彼此,心被裝得滿滿的,這一刻就是福氣啊。
他摟她坐在膝上,她擰著身子,纏綿地吻他。何謂夫妻呢,就是從四肢百骸,生出道不盡的勾繞,若是一個受創,另一個也不得活,真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在外面所受的傷,須得兩個人膩在一起,才能慢慢愈合,耳鬢廝磨上一陣子,比吃了補藥還靈驗。待元氣恢復了,派去嗣王府取衣裳的人也回來了,這就重新收拾起來,好去歲華園回話。
進了園子,氣氛很是肅穆,伯父和叔父也在,心事重重地,顯然還沒從這場驟變中回過神來。
張矩看了他一眼,撫膝嘆息“魯莽了,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讓官家下不來臺,只怕官家會記恨,后頭的路愈發難走。”
張秩卻不這樣認為,咬著牙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件事要是一直含糊著,難道還真讓他們和離不成官家終究是年輕,公器私用是大忌,沒看見今日朝堂上那些元老怎么群情激昂嗎”
張矩搖頭,“這也是運氣好,被按下了,要是隴右不起內亂,介然這頓軍棍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進了審刑院,沒有罪名也會給你羅織罪名,到時候連官家都騎虎難下,事可就大了。”
赫連頌看他們憂心忡忡,只得上來寬慰,說“伯父和叔父不用擔心,我能走這一步,也是再三掂量過的,正是看著左都尉起事了,才想搏一搏。我在上京十二年,雖然錦衣玉食,但手腳被束縛著,二位長輩馳騁過沙場,一定明白我的感受。我想回去,更想帶著肅柔一起回去,當初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迎娶她進門的,豈能憑官家三言兩語,就只顧自己跑了。”
太夫人聽他這番話,心里自然稱意。這世上有太多為了功名利祿,選擇辜負感情的男子,要是換了心念不堅定的,只要官家開出條件,今日怕是已經踏上歸家的路了。好在赫連頌不是這樣的人,好在他對肅柔的感情夠深,不論成與不成,能夠下決心觸逆鱗,就足見他的誠意了。
“不過還是要找個人,從中斡旋一下。”太夫人沉吟道,“官家眼下必定盛怒,盛怒之下會做出什么決定,誰也說不準。這時候須得找個能說得上話的,仔仔細細同他曉以利害,只有說服他,接下來才好行事。切不能小看了天威凜凜啊,從古至今沖冠一怒的帝王還少嗎,他隨口的一句話,落到咱們頭上就是一座山,現在不去周全,過后就來不及了。”
赫連頌想了想道“我去托付孫相,他的話,官家還能聽進去。”
肅柔卻說不好,“宰相勸諫必定是從大局上出發,官家眼下最不愛聽的就是大局,千萬不能火上澆油。”頓了下道,“還是我去托長公主吧,他們是一母同胞,可以不談大局,談一談人情。”
眾人思量了片刻,都覺得這個法子穩妥,只要長公主肯為他們說話,至少在官家面前,還能爭取一線余地。
可太夫人又不大放心,“你早前雖然教授過縣主,但與長公主的交情,只怕沒有那么深,不知長公主能不能答應你的請求。”
肅柔說會的,畢竟葉逢時那件事上頭,長公主還欠著她人情。就算長公主向著官家,江山社稷也與她個人息息相關,她不會坐視官家出錯,自然會盡力勸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