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微風和煦,樹葉輕搖著,地面樹影搖曳,細碎的金色陽光從樹葉間灑下,透過它們落在了那間小小的私塾里面。
私塾里面的學生不多,在念書的孩童前面,坐著個閉著眼睛的男人,他自小被人挖去雙眼,所以雙目失明,之所以能夠教書,即是因為他雖然沒了雙眼,但好在耳力尚好,所以一直以來通過自己的努力,也算是讀了不少的書,再加上本就聰穎機智,所以當上私塾的先生也是大家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這么多年來,時常會有人對著那個安靜坐在某處樹蔭下聽著家里仆人念書的少年感到可惜。有記憶的人們或許會感覺得出來,自從那件事情發生過后,這個叫做“趙明溪”的男人,便已經開始不自覺地發生改變了。他臉上的那一抹天真稚嫩也逐漸被從容和勉力的微笑所抹去,只剩下一副別人捉摸不透的模樣。但這樣看著冷漠孤僻的男人,也會有由衷地露出笑容的時刻,就是因為他的那個姐姐。
姐弟倆從小感情就好,因為那件事情之后,二人的性子雖然都有所變化,但是他們之間的那份親情卻比以前還要深刻了。姐弟倆就像是走到了兩個極端,一個囂張跋扈,誰都敢惹,也誰都不敢惹她,一個安安靜靜的,言語不多,長了一副誰也不會欺負的好面相。
不過后來也不知是發生了什么變故,那個渾身帶刺的小姑娘似乎突然變得懂事了,出門游歷之前,將自己得罪過的人家都道了一遍歉,讓城里的人都有些難以置信,只當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不然也實在是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一眨眼,那位印象中四處惹事的大小姐,好像已經出去了很久了。
私塾內。
閉著眼的趙明溪聽著朗朗書聲,一副閑適的模樣,他一身素白的衣裳,沒有什么額外的裝飾與色彩,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過了一會,突然,趙明溪皺了下眉,手指輕敲座椅,對著私塾內的某個方向說道:“小石頭,你又開始偷懶啦”
隨著趙明溪的開口,私塾內的讀書聲頓時停了下來,而被叫到名字的那個男孩,則是突然打了個激靈,渾身一顫,一臉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他平時就不喜歡讀書,總是在課堂上做些調皮搗蛋的事情,所以趙明溪對他的印象其實還挺深刻的。對于他的行為,趙明溪說不上是討厭,只是需要讓他認識到自己可能存在一些需要改正的地方,尤其是不要打擾到別人。
不過今天這件事情比較小,說不了他什么,只是他偷懶沒有讀書罷了。
私塾內的其他孩童都紛紛看向“小石頭”,他們有的在幸災樂禍,有的在怨他耽誤了自己讀書,有的頭也不抬,因為這件事情發生過太多次而感到麻木了,所以便一個人停下讀書,默默地看著書上的文字排成一行行,自己默讀起來。
私塾內的學生性格各異,在趙明溪看來,其實他們都有得到教育的價值。
叫做“小石頭”的男孩站起來后,一臉窘迫,雖然知道趙明溪可能看不見自己,但他還是本能地對身為老師的趙明溪感到害怕,所以一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到,下意識地就站起來了。他見趙明溪只是喊了他一聲名字,想著自己是不是可以做下來
了,他扯起屁股后面的褲子,抖了一抖,頓時涼快了一些,坐了這么久,屁股上出汗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的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其實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趙明溪叫到自己的名字了,每次他其實都感到一陣不可思議,因為聽家里人說,這位先生雖然目盲,但卻很有本事,所以他也就沒當回事,只是想著以后上課的時候沒人看著自己了,卻沒想到那位看著沒有眼睛的老師,居然第一次見到他們,第二次便能夠叫出他們所有人的名字,而且光是聽聲音便知道誰是誰,誰在哪里,就好像他根本沒有失明一樣,神奇的很。
過了一會,趙明溪抬起一只手,然后往下按了一按,微笑道:“行了,坐下吧,下次再讓我抓到偷懶的話,就要罰抄課本了啊。”
“小石頭”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耷拉著腦袋,唉聲嘆氣地說了聲好的老師,然后無力地坐了下來,拿起課本,開始跟著私塾內的其他人繼續讀書。他翻了幾頁,才找到現在在讀的位置,然后瞄了一眼坐在前面的趙明溪,趕快跟上一起讀。其實他也不是不喜歡讀書,只是他覺得把書上的文字讀出來這件事情有點不太符合自己的意愿,他比起張開嘴來讀書,還是更喜歡閉上嘴默讀,這樣的方式對他而言才是最能夠接受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