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找回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已消失的本性再度復蘇,那些模糊不清的記憶悉數回籠,清卓想起幼時,自己與四姐曾親密無間,只是母妃不許她們往來,自己膽子小不敢違背母親,四姐便偷偷從皇后娘娘宮中跑出來,皇后娘娘許是知道,雖不贊同,卻從不阻止。
直到年歲漸長,哥哥與太子的爭斗愈發激烈,姐妹二人才逐漸疏遠,再見面時,童年情誼已煙消云散,只剩下壁壘分明的隔閡。
她們互相分化彼此敵視,忘記了最初曾有過怎樣的愛意,她們在爭什么
爭父親的疼愛,卻不爭父親的皇位,甚至連爭奪疼愛都是為了給兄弟鋪路,她們爭奪情郎,只為對方那一點點的溫柔善意,可姐妹之間的羈絆,難道比不上一個孟玉堂隨口兩句安慰是哥哥的皇位跟她們共享,還是丈夫的榮光分她們一半
她們最終得到了什么從生到死,一輩子都是別人的墊腳石,就連死后作為靈魂,自己不恨母妃不恨父皇,不恨哥哥不恨丈夫,最怨恨的,竟是同樣身不由己的姐姐。
“救救她吧,了了,求你救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愿意做”
了了說“這種話,你自己同她說。”
清卓流著淚道“可是我已經死了,現在你才是我”
了了冷淡瞥來一眼,人類的靈魂既不甜也不冷,如果清卓意識不到應該怎樣做,那是她自己的問題,了了沒有多少耐心花在她身上。
能占卜吉兇的大祭司在這個冬天只能縮在營帳被褥中取暖,無法承擔祭祀冬之女神的職責,被替代是很自然的事,只不過替代者的人選令海月花始料未及。
形同陌路二十年的朋友再度相見,彼此之間竟出乎意料的和諧,只是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也不知是無話可講,還是心知肚明。
海月花對拉合有種“近鄉情怯”之感,一方面她后悔于這些年的疏離,另一方面則害怕拉合會拒絕自己,思來想去,終究是重修于好的渴望占據上風,就在海月花試探著開口時,拉合卻也恰好說話。
“你”
“你”
兩人相視一眼,雖什么都沒說,卻又好似一切說盡,二十年來的隔閡疏遠亦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圖娜跟木拉拉是兩個很好的孩子,米朵姐妹三人私下里一直背著我與她們倆交好。”
米朵是拉合的大女兒,拉合不想與海月花加深仇恨,所以告誡女兒們遠離海月花的兩個女兒,誰知道這幾個不如塔木洪努爾提受重視的孩子卻擰成了一股繩。拉合發現此事后曾想過阻止,最終她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女兒們已經長大,是能夠展翅高飛的雌鷹,不需要母親再為她們參謀。
海月花有些羞愧地說“是我不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塔木洪身上,忽略了她們。”
“也沒什么不好。”拉合很不客氣地說,“圖娜跟木拉拉是自由的海東青,不受重視反倒可以自我生長。”
生了兒子后的海月花要教女兒,這可比冬之女神的傳說還要可怕。
這對二十年前的好友就此重修舊好,真正處于權力中央后,海月花才明白,什么扶持兒子當可汗,自己當可汗的母親就心滿意足,通通都是虛假空話,手握權力的人才知道這種滋味有多么令人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