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王何岑四家,以岑家與梁王行走最為密切,岑家是梁王外家,梁王對他們的信任遠勝另外三家,張王三家出錢出力還出人,結果就是比不上岑家在梁王面前吃得開,眼下四家還能平分秋色,一旦梁王之子過繼,岑家必定一家獨大。
樹大招風,四大士族之所以能獨占鰲頭,除卻家主身居要職,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人丁興旺,人一多,能鉆的空子也會變多,千里之堤尚且能潰于蟻穴,一個大家族的坍塌,往往是從很不起眼的小事開始。
要讓他們彼此結仇,利益瓜分不均,再加上梁王遠近親疏的差別待遇,以及外人的推波助瀾,本來就不是靠情誼牽絆在一起的四家人,怎么可能不彼此懷疑
岑家女婿半年前吃醉酒,將王家小兒子推進了池子,黑燈瞎火的,等人撈上來早涼了,雖說王大人并非只這一子,可俗話講得好,大孫子老小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王大人能忍,在梁王偏心的調解下與岑家握手言歡,王家老太太可不能。
但她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岑家女婿就“意外”死在山匪手中,梁王得知后勃然大怒,他剛為兩家說和,外家女婿便死了,王家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皇帝遲遲沒有孩子,梁王愈發囂張,他皇兄還沒死,他已經擺出了太上皇的架勢,王岑兩家面和心不和,張何兩家也沒好到哪里去。
在梁王看來,這都不算大事,皇帝身體每況愈下,過繼之事已是板上釘釘,誰敢觸他霉頭,誰才要倒大霉,王家心有不滿他當然知曉,可那又如何難不成還要他去給王家賠禮道歉,或是往岑家賠上一條性命
了了很喜歡他的這種傲慢,這五年來,梁王數次向丘州都督曾介傳遞書信,他恐怕做夢也想不到,這些信曾介一個字也沒讀,而是全部到了她手上。
去年過年時,南方大雪,在了了的授意下,皇帝派了張何兩家的人共同賑災,張家撫民,何家運糧,按理說這是個彰顯梁王仁義的大好機會,偏偏運糧途中出了點意外,原本計劃會在十日內到達的糧草物資,硬是拖到了二十日,雖說最終有驚無險,可張家的聲譽卻因此跌到谷底,何家趁勢而起,重重壓了張家一頭。
人要捧的高高的,摔下來時才會粉身碎骨,一個家族也是。
了了告訴凌見微“何家很快就會發現,他們存在薛州祖宅祠堂下的八萬萬兩黃金,已不翼而飛。”
那么他們第一個懷疑的會是誰呢
凌見微剛端起茶杯,目瞪口呆“多、多少你剛才似乎說了個數”
“八萬萬兩黃金。”了了從善如流地重復一遍,“還沒有算上其它珠寶玉器。”
“自開國至今,何家也不過百年,八萬萬兩何老太爺可是出了名的勤儉治家,據說先帝時期他上朝,那官袍里頭的內衫都打著補丁”
凌見微都想象不出八萬萬兩黃金究竟是多少,那得多大個祖宅,多大個祠堂,才能裝得下
“何家有這么多錢,梁王可不知道。”
四大士族里,何家最窮,也最有文人風骨,百年來出了不少大儒,教書育人桃李滿門,八萬萬兩黃金不翼而飛,不知何老太爺晚上還是否睡得著。
凌見微打理了五年亨通書局,賺的錢不在少數,但跟何家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誰再跟她說何家滿門清貴,她非堵住那人的嘴不可。
此事過于令人震驚,凌見微花了好一會功夫才跟了了說起書局的事,亨通書局明面上賣書,實則卻收集大大小小的消息,無論這消息起眼或不起眼,說著說著,她告訴了了“剛才出來時,不知道誰家的女娃走丟了,幸好碰上的是我,我看那孩子衣著不俗,肯定不是尋常人家。”
了了其實瞧見了,她一眼便認出了崔文若,按理說崔肅是不可能再有孩子的,崔文若之所以能夠出生,是因為繼夫人想要孩子的心愿過于強烈,既然作為人出生,自然與了了再無干系。
不過她最好安分一些,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