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今日叫你過來,是我跟你阿娘,有件事想問詢你的意見。”
崔文若一聽,連忙點頭“好,阿爹盡管說,是什么事呢”
因為她才五歲,崔肅怕她聽不懂,也怕說得太直白會讓孩子哭泣,所以選擇了委婉一點的問法“若是讓你在阿爹阿娘之中選一個,你是選阿爹呢,還是選阿娘”
第一個被崔文若想起的母親并非龔白桃,而是凌見微,但很快她便意識到崔肅說的是龔白桃,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我要跟阿爹在一起。”
對龔白桃而言這個回答一點都不意外,就算天天把沒有母女緣分掛在嘴上,不被女兒選擇的時候,龔白桃依舊感到了深深的受傷,這父慈女孝的畫面看在她眼中,簡直比針扎還要讓她難受。
她情不自禁地呢喃“文若,我是你娘,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生的。”
崔文若聽見了,但并不在意,她反問龔白桃“沒有阿爹,你一個人生得出我嗎”
這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為龔白桃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整個人甚至有些站不穩、搖搖欲墜,崔文若想道歉,又拉不下臉,她只好安慰自己說這話沒有錯,崔肅疼她,連斥責都不帶怒氣“不許這么跟你阿娘說話。”
龔白桃眼睛疼,她別過頭去,張著嘴像一條瀕死的魚渴望呼吸,她問得聲音顫抖“若是我跟你阿爹和離,你可愿意隨我走我不會讓你缺衣少食,我會照顧好你”
“我不愿意。”
崔文若打斷她的話,轉頭撲進崔肅懷里,“我要留在阿爹身邊,阿爹只有我了。”
龔白桃這下連站都站不穩當,她踉蹌了兩步,勉強扶住墻面才緩解這種無力感,甚至于她一個字也說不出,沒有母女緣分,沒有母女緣分,沒有母女緣分。
她把這六個字翻來覆去的念,緊接著一個人影沖了出來,劈手扇了崔肅一記響亮的巴掌
鄒媛紅著眼厲聲道“子不教父之過,崔文若年紀小,我打她不得,既然如此,這賬就算在你身上”
崔文若本就因龔白桃收留鄒媛感到不滿,如今見鄒媛這個外人竟敢打自己阿爹,尖叫道“你是壞人你從我家離開你走我家不要你這樣的人”
“我是壞人,那你就是個小畜生”
鄒媛惡狠狠地盯著崔文若,指著崔肅鼻子道“你的女兒養成這樣,你這個當爹的敢說自己沒有一點責任”
之后她又罵崔文若“小畜生我告訴你,你爹是誰根本無關緊要,你是從你娘肚子里出來的,甭管她是跟哪個男人成親,你都是她生的你娘叫龔白桃,你就是不認也沒用有本事你割肉剔骨,以償還你娘對你的生養之恩”
說完,她扶住腳步虛浮的龔白桃,說“你哭什么,啊龔白桃你哭什么你跪得膝蓋紅腫滿是淤血的時候你都不哭,你娘被活生生氣死時你也忍得住,毛旌拿鞭子抽的你去了半條命,你還是沒哭,你現在哭什么你睜眼看看,是崔肅值得你哭,還是這個小畜生值得你哭”
“烏鴉反哺,山羊跪乳,畜生尚有感恩之心,你為一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哭,你的骨氣呢你的犟勁呢”
龔白桃聽了,拼命咬牙,露出個古怪扭曲的笑容來,阿媛說得對,她不該哭,在崔肅跟崔文若面前哭,她就是自己作踐自己。
鄒媛罵龔白桃罵得狠,自己眼睛卻也一片通紅,她真是不服氣,真的。
明明是母親生出來的孩子,卻那樣向著父親,那樣會體貼、會心疼父親,反過來還要責怪母親這里不好那里不對,為什么
有些孩子在面對父親時,簡直像個盲從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