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頂著碗大的疤,回到新弟子的宿舍,正巧碰見青鯊和管事師叔鬧別扭,青鯊抱著頭,左竄右跑,不肯讓師叔下手。
方天心里頭轉了轉,明白了青鯊的心思,于是拉著他去嗔怒峰。
嗔怒峰沒找到人,循著嗔怒禪的師叔們給的建議,又找到了執法堂。
這些復雜的彎彎道道,和光不清楚。
她看見兩人的一瞬間,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尤小五倒是一眼就認出了方天,畢竟這小屁孩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再者,萬派招新當日,他親自給兩人登記了身份戶帖。
眼見大師姐要幫小屁孩剃發,尤小五內心寒戰了一下,一股黑霧從靈臺后飛出,侵入識海。
視野里仿佛蒙上了一層黑布,他聽見自己說道“大師姐,貨物還沒有清點完。”
話一出口,他猛地回神,睜大了眼睛,迅速捂上嘴。
青鯊扭頭瞪他,咧開嘴,朝他惡狠狠地齜牙。
和光訝異地瞥了尤小五一眼,輕聲道“剃個頭罷了,不費事。”
見小孩露出鯊魚齒,她愣了愣神,脫口而出,“你是那天那個”說到一半,卡住了,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孩扭過頭,眼珠子黑亮亮的,他踮起腳尖,期待地看她,眉毛挑了挑,似乎在等她說出來。
嘶。
這下可麻煩了,辜負新弟子的期待,可不是合格的師叔會做的事兒。
和光垂眸直視他,眼眸浮現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欣賞,既不過分夸贊,又不平淡尋常,正好能讓小孩讀出情緒的程度。
她微勾唇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我還是第一次見靠著毅力和執著走過明鏡臺的人,或許是你與佛有緣,佛渡你一程。”
他癟著嘴,唇角卻忍不住往上揚了一點,眼神飄忽,看大殿,看墻壁,就是沒看她。
和光放下心來,小孩子就是好糊弄。
在他細思察覺出問題之前,她引出另一個話題,“你想進嗔怒禪”
他點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方天撓撓頭頂的疤痕,插嘴道“和我一起修殺戮禪多好,戰力強,還有個伴。”
和光輕輕笑了笑,眸中浮現一絲懷念的目光,語氣輕柔地道“修什么殺戮禪,滿山的瘋子。還是修嗔怒禪好,做個瀟灑的山大王。”
她接過剃刀,按著他的腦袋,從鬢邊開始剃。
師兄走了之后,和光執掌嗔怒禪這些年,為無數弟子剃過頭。有些頭發又粗又硬,剃起來很費時間。有些又細又軟,輕輕一劃,三千煩惱絲如雨落下。
小孩子年紀還小,發毛細軟。
只是現在手里的這個頭,怎么說,軟的有些不可思議。
頭發不像是人族發絲的觸感,更像是某些深海魚群腹下最貼心的絨毛。
剃到頭頂,刀片劃不下去,突然卡住了。
和光撥開周圍的發絲,摸了摸,硬硬的,按了按,青鯊的身體抖了抖。她瞇眼,剃光周圍的發絲,以及硬塊上的發絲。
硬塊的真實模樣顯露出來。
一塊青色的鱗片。
尤小五伸長脖子,好奇地瞧了一眼,看到的瞬間,瞳孔驟然一縮,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