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吳王發現在某種程度上,他和寧元憲是一樣的,都那么愛冒險,都那么偏執于一處。
吳啟率領大軍南下,做出一副要襲擊越國上野郡的架勢,完全是為了奪取怒潮城的戰略行動做掩護。
結果寧元憲沒有發現。
而寧元憲裝出一副御駕親征的架勢是為了卞逍的突襲,他吳啟也沒有發現。
那么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派遣更多的大軍回去圍堵卞逍?
兩王大決戰的戲,就這么散場?
而且是吳王先退?
那樣一來顏面何存?
之前氣勢沖沖率軍南下,一副要攻打越國的是你,現在灰溜溜退兵的也是你。
大都督吳直道:“陛下,三萬西軍還沒有到達我們大營,下旨讓他們回去,參與圍堵卞逍吧。”
吳王一聲不發。
吳直道:“陛下,卞逍大軍在我國腹心禍害一日,我吳國的國力就衰弱一日。”
暴怒的吳王漸漸冷靜了下來。
他拿起棋子,開始在棋盤上落子。
自己和自己對弈。
這樣腦子就能夠很快地冷靜下來。
江山是寡人的,不管任何后果,都只有寡人一人承擔。
越是危急的時候,越要冷靜。
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作為一個王者,最忌諱的就是進退失據,就是被敵人嚇得陣腳大亂。
任何危機,既是危險,也是機遇。
既然壞事已經發生了,如何在這場災難中尋找機會?
轉危為安,甚至大獲全勝?
“陛下,陛下,立刻派出大軍回守西線圍堵卞逍吧,若是晚了后果不堪設想啊。”
“陛下,下旨吧!”
“陛下,大軍回撤吧!”
“大王,趕緊去和越王談判吧。”
“大王,趕緊談判吧,讓卞逍退兵。”
在場的幾個重臣紛紛跪下磕頭,痛哭流涕,一副國之將亡的樣子。
年輕的吳王仿佛什么都沒有聽見,他在想著寧元憲那邊的遭遇是不是也這樣?
國家一旦遇到什么危機,就有一群人撲上來嚎啕大哭,仿佛明日就要亡了一樣。
最最誅心的是,這群人心中甚至是有些痛快的,幸災樂禍的。
表面上痛心疾首,實際上卻在暗笑。
瞧瞧,瞧瞧,大王你不聽老人言,現在吃虧了吧,現在知道錯了吧。
你啊就是太年輕,太幼稚!
治國哪里是這么容易的?
當日蘇難殺出國都,在越王臉上狠狠扇一個耳光的時候,相信越國重臣心中也是差不多感受。
君主和臣子,既然是合作者,又是永遠的敵人。
難怪寧元憲一旦抓住機會,殺臣子如同殺雞一樣。
足足好一會兒,吳王道:“卞逍僅僅一萬多軍隊,而且都是輕騎兵,能夠攻下堅城嗎?”
那應該是不能的。
吳王又道:“卞逍軍隊速度那么快,而且對吳國地理如此熟悉,一旦讓他鉆入我吳國腹心之內,需要多少軍隊才能堵得住他?”
當年常校長動用了近百萬大軍也沒能堵住幾萬紅/軍。
吳王站起,來到地圖面前道:“幾個村莊鎮子被燒了,也就燒了。糧食被搶了,也就搶了。人……”
這話吳啟沒有說出來。
人被殺了,也就被殺了。
這話雖然是真心話,但是太誅心了,他作為一個君主不能說出口。
吳王大聲道:“解決卞逍危機的關鍵不在吳國,而在越國!”
年輕吳王的手指落在雷洲群島上道:“怒潮城之戰已經爆發了,拿下整個雷洲群島指日可待,這是一場巨大的勝利,足以彌補卞逍給我國內帶來的損失,甚至遠遠過之,這是戰略上的勝利。”
眾多臣子對海洋也不太關注。
但是吳王一而再地講,他們也有了基本概念。
奪下雷洲群島后,每年多出的賦稅就有幾十萬金幣,這就是巨大的利益。
吳王又道:“寧元憲是一個瘋狂的賭徒,寡人承認被他欺詐了,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讓卞逍奇襲我吳國。但……那又如何?那以為這樣就會獲得戰略主動了嗎?他這樣的豪賭,最終只會一無所有。”
“沒錯,卞逍突襲我吳國,讓我顏面盡失。而且卞逍屢戰屢勝,殺我吳國幾萬人,十幾萬人,確實足夠震驚天下。”
“但是寧元憲解決了眼前的危機了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