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提著油燈出去,只看譚青槐吃力的抱著套衣服,衣服在滴水,譚青槐卻極為興奮,“我新衣服穿臟后我給洗了,三姐,能不能想辦法把它弄干啊,我想穿這件去府城。”
天色未明,院里靜悄悄的。
青桃不知道什么時辰,就困得很,“你啥時起床的”
“起啥床啊,我就沒睡。”譚青槐太高興了,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然后就開始挑衣服,結果發現年前做的襖子這兩天穿臟了,舊衣服又不想穿,他就自己把衣服給洗了,已經擰過水了,但仍在滴水,譚青槐問青桃,“三姐,你有沒有辦法啊”
青桃“”
這種天她哪兒有辦法
西南地界冬天不流行燒炕,濕氣又重,她還沒法子,她搖搖頭,譚青槐頓時焉了,“怎么辦,我還想穿這件衣服去府城呢。”
府城跟清水鎮不同,遍地是有錢人,他穿太寒磣怎么辦
青桃看出他的想法,“你另外件青灰色的長衫看著挺新的。”
譚青槐一臉沮喪,“那件沒有這件好看。”
“差不多的。”
青桃拿過他手里濕噠噠的衣服,讓他提著油燈,“這么黑的天,衣服洗沒洗干凈都不知道,你穿著臟衣服去府城更不好呢,咱又不是什么有錢人家,衣服不在新舊,在于是否干凈,明天我也不穿新衣服的。”
“真的嗎”
“嗯。”
小堂屋的門開著,木盆就在外邊檐廊,青桃把衣服丟進去,“衣服抹了皂角泡著吧,等白天娘好好洗洗。”
盡管譚青槐他們衣著普通,但每件都洗得很干凈,穿在身上看著挺舒服,青桃蹲著抹皂角,身后響起輕微的腳步聲,譚青槐回眸,見是郭寒梅,不好意思的喊了聲大嫂。
“干啥呢”
譚青槐不太想說,“沒啥,衣服臟了,三姐給我拿水泡著”
過寒梅卻想多了,以為譚青槐尿床打濕了衣服,善解人意道,“沒事的。”
譚青槐點點頭。
沒多久天邊就漸漸翻灰,然后轉白,雞籠的雞抖著翅膀,咯咯咯的叫,譚青槐洗了三遍臉,又拿水順頭發,將自己弄得油頭滿面的,全家人忍俊不禁,紛紛開他玩笑。
“喲青槐啊,你這打扮看著真像府城里的少爺,貴氣得很哪。”
譚青槐繃著臉不做表情,眼神卻亮晶晶的,邵氏好笑,“也不知從哪兒學的。”
譚青槐就撅嘴瞪她,邵氏笑意更甚,“成成成,我不說你,你是少爺,咱家小少爺。”
邵氏很少這般同兒子開玩笑,語氣難掩親昵,譚秀才忍不住多看她兩眼,仍是那張五官平平的臉,眼角堆起了皺紋,不能再普通的臉,但此時看著兒子的臉上露出少許別樣的溫柔來,他訓斥譚青槐,“你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你娘說不得你是不是沒大沒小的。”
譚青槐有點怕他,霎時收回眼神,悻悻的站到角落去了。
譚青杏穿著昨天那身衣衫,脖子圍了張海棠紅的新領,發髻戴著絹花,整個人明顯有了精氣神,譚秀才夸她,“青杏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