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秀才急著辦事,牛叔就直接趕車去了府學,府學在府城東北角,沿著寬敞的青石板路走上幾刻鐘再右拐就到了,路過之地,無不喧嘩,譚青杏歪著脖子,東看看西瞅瞅,眼睛快要忙不過來似的,尤其看到滿條街高掛的紙燈籠,更是掩嘴驚呼,“好好看。”
郭寒梅比她沉得住氣,但臉上表情不比她收斂。
紙燈籠上寫滿了詩,自己迥異,明顯出自多人之手,她問,“府學是不是快到了”
譚秀才指著不遠處的青色石壁,“那就是了。”
這些天為府學入學考試資格而來的人許多,石壁前好幾輛牛車,多是同鄉讀書人結伴,像譚秀才拖家帶口的極為少見,因此還沒走近就惹來了很多道目光。
譚秀才不動聲色的直起腰背,叮囑青桃,“爹要不了多久就出來,你們別亂走。”
“好。”
譚秀才掀開竹籃檢查了遍詩詞文章,等牛車停好,跳下牛車,登時有讀書人上前,“在下姓劉,豐田鎮的,不知兄臺打哪兒來。”
來人年歲和譚秀才差不多大,嘴角蓄著兩撮胡須,衣衫整潔,態度親和。
“鄙人姓譚,清水鎮的。”譚秀才整理好衣衫,朝對方拱手,對方似乎聽過他的名號,臉上露出欣喜來,“譚兄可是清水鎮長學書塾的”
“是,不知劉兄”
“說來慚愧,我前年才考上的秀才”他望著前邊隊伍,給譚秀才引薦其他人,都是豐田鎮的,其中兩個是廩生,其余都是長學書塾的夫子,有何樹森的例子在,譚秀才不覺得他們常年在書塾教書,笑著跟其他人打招呼。
車上的譚青杏看著,不由得佩服譚秀才,“換了我我都不知道說啥,大伯卻和那些人聊得那么開心。”
譚秀才站在人群堆里,不是最年輕的,但氣質出塵,絲毫沒有被他們比下去,青桃說,“爹碰到的都是讀書人,聊的話題多,你如果遇到一群同齡的女孩也有話題的。”
他們聊了幾句就往石階去了。
石階左右兩旁立著兩塊石門,門上刻著字,青桃看了眼,字跡過于潦草,她不認識,見譚青槐睡眼惺忪,有點不知道身在何處,問他認識石門上的幾個字不,譚青槐嘟嘴說了句,“博學篤志,厚德載物。”
“三姐,咱到府學了”他撓撓頭,有些站不穩,譚青杏扶好他,聲音輕柔,“早到了,進城我就喊你,怎么也喊不醒。”
她的手搭在譚青槐肩頭,臉上含笑,像個體貼溫柔的姐姐。
譚青槐不習慣,微微掙開她的手,去挽青桃,“三姐,爹呢”
“進去了。”
她看到讀書人都進了青色的大門,是何情形她不知,她摩挲著石壁上的字,繼續問譚青槐認識石壁上的字不。
譚青槐看也不看,“是勸學”
府學出過位兩榜進士,據說那位出身貧寒,交不起束脩,是府學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諄諄告誡才讓他堅持到了最后,有年他回鄉探望老先生,來府學講課就踢了這篇字贈與府學,府學又請匠人將其刻在石碑上用以勸誡激勵后來的讀書人。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青桃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
“爹說的呀。”
譚秀才雖然僅是個秀才,骨子里極為敬佩那些持之以恒厚德載物的文人,不止府學門前的文章他知道,郡城書院的院訓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