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青武摸不準她的想法了。
以他的年紀,不讀書的話成親說早也不早了。
“小妹”他脫了鞋,坐回床里側,里側有張小毯子,冬日捂兔子用的,他抱在懷里,慢慢摩挲著小毯子上的補丁,鼓足勇氣說,“我跟人家說好了的。”
“”
青桃暗自揣測里邊的事兒,冷不丁聽他說跟人家約定好了,臉頓時沉下,“無媒茍合是要遭人詬病的,你名聲不想要了”
“我”譚青武捶床,“我有什么辦法”
“人家說了,不趁早把婚事定下,就去耕田村鬧,到時十里八村都知道我犯下的事,整個譚家都要跟著倒霉。”他眼眶又紅了,聲音有些許哽咽,“都怪你,要不是你讓爹去府學考試,他們就不會擔心咱家日后發達,瞧不起他們屠戶人家而來逼我了”
止住的淚水再次決堤而出。
青桃眼睛疼,也想哭了。
爹娘私下那點事好不容易過去了,譚青文那邊也沒出岔子,眼看家里越來越好,譚青武竟搞出這中丟人現眼的事情來,揉了揉眉心,想問哪家屠戶腦子靈光一閃,記憶里有什么東西迅速浮出水面。
每次見著她都笑瞇瞇送她肉的老板娘。
滿臉憨厚勸她的老實漢子,以及笑容嬌羞,乓乓乓剁肉不說話的姑娘。
原來,原來如此。
虧她以為是譚秀才和譚青文惹出來的事兒,拐著彎詢問了好幾回,竟和譚青武有關,她記得那家姑娘,臉蛋紅紅的,手臂線條流暢,剁肉時手起刀落極為利索,她揉了揉脹疼的眼睛,“東市田家屠戶”
那家老人已經不在了,兄嫂帶著妹妹過日子,做生意實誠,從沒有過缺斤少兩的情況。
青桃買肉做肉餡兒就想跟她家簽個長期契約啥的,可他們太過熱情,讓青桃心里沒底,深思熟慮,選了旁邊李屠戶家。
她們似乎不氣餒,每次她經過,仍如以前般友好的跟她打招呼,嚷著要送她骨頭,雖然她每次都沒要,但面對她們的熱情,她心里是過意不去的,因為她們每次送肉都說譚青文他們讀書辛苦,希望幫襯著讓他們養好身體,順利通過科舉考試。
鄰里間互幫互助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然而田家與自家八桿子打不著的關系,為田家的好心動容,同時心里總存著懷疑。
不是懷疑他人的善心,而是對家里人不放心。
感覺沒有騙她,青桃長長嘆氣,“他們怎么逼你了”
強娶的事兒她聽過不少,強嫁的聞所未聞,想到什么,她擰起眉,目光直直看向譚青武。
后者身體顫了下,脊背僵直。
“二哥”青桃語氣沉了幾分。
能讓女方家以威脅的手段也要男方娶的原因,無非只有一個那就是女方的清白沒有了,不嫁給男方,沒有人嫁。
譚青武低下頭,淚疙瘩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啊。”
那天他抱兔子去田家找梨花,梨花肚子疼,躺在床上喊冷,他嚇壞了,就抱起她要去醫館找大夫,梨花不讓,說手腳冷,其他沒事。他體溫高,就抱著她的腳給她暖和,哪曉得睡著了,梨花大哥回家撞見他睡梨花床上,抄起家伙就要揍他,梨花嫂子跑進屋攔住人,臉色沒見得多好,開口就要他娶梨花。
梨花長得好看,笑起來嘴角有梨渦,他很想娶她的。
可梨花兄嫂兩句不離去耕田村大鬧讓他心里不爽,總感覺被他們威脅了。
然而不娶不行,他的兔子留在田家,他們真要上門鬧,街坊鄰里看到兔子就清楚他們的話是真的。
淚眼婆娑將故事說完,他松了口氣。
他來鎮上那天發生的事,回到家后誰都不敢說,也不敢出門,昨天梨花嫂子還上門警告他動作迅速點,不然要他好看,弄得他提心吊膽,一宿沒睡,腦袋昏昏沉沉的難受。
“小妹,我得娶梨花,不然咱家都得遭殃。”
“閉嘴”青桃想擰他耳朵,私底下跟姑娘相處就夠出格了,還男女授受不親跑到人家床上,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青桃氣急,真就擰了他耳朵。
譚青武疼得哎喲聲,也不敢還手。
耳朵通紅一片。
青桃松開手,沒個好氣,“你多大了,不知道男女有別啊”
“我”譚青武揉著耳朵,哽咽道,“我喜歡梨花,答應以后會娶她的。”
既然要娶她,梨花早晚是他媳婦,跟自家媳婦說話,不用顧忌太多吧,這番話沒敢說出來,小心翼翼覷視著青桃神色,囁喏道,“小妹,你說怎么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