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手里攢了些銀錢,留了些給譚青文,其余全帶來府城了。
她尋思著府城物價高,青桃又是個省吃儉用的,自己有錢的話,能給青桃改善下伙食,便是買些姑娘家喜歡的絹花簪子逗青桃開心也成。
然而發現用錢的地兒太多了。
每天煮飯洗衣服用的水就得費好些錢,柴火也比鎮上貴,不抓緊時間掙錢,以后全家喝西北風嗎
不急不行啊。
要不是記著自己來府城是做買賣的,邵氏想收拾包袱回鎮上了,她傾著身子,朝冒著輕煙的柴棍吹了口氣,與青桃說道,“娘知道賣包子要準備很多事,要不娘給人家漿洗衣物,你慢慢來”
雖然上午她忙得腳不離地,可周圍院里晾曬的衣衫被褥她瞧得清清楚楚。
別人能做,她也能。
青桃握著鏟子,待鍋熱后,將切片的五花肉下鍋。
鍋里滋滋滋的響。
她道,“不急的,這些天娘也累壞了,歇息兩日,多去周圍熟悉熟悉路,別到時迷路了。”
說的也是,府城不比清水鎮,一條街走到底就沒了,昨天坐著牛車進城,從城門到這邊要了很長時間,邵氏不再催賣包子,又說起另外件事,“青桃,你說咱剛搬來,要不要做點吃食拜訪鄰里啊。”
這是清水鎮的風俗。
巷子里新搬來了人,會做點吃的送給周圍鄰居,算混個臉熟。
府城規矩大,邵氏害怕自己那點廚藝拿不出手。
肉在鍋里噼里啪啦地爆開,煙霧滾滾,青桃被熏得睜不開眼,想到剛才與她說話的婦人,心里不愿意。
“大家都從外地來的,口味千奇百怪,咱送過去的吃食她們喜歡就算了,如果不喜歡,丟了多浪費”青桃說,“況且咱手頭緊巴巴的”
柴噗噗噗燃著,邵氏直起身,附和了句,“也是,她們在府城住久了,咱送去的怕瞧不上呢。”
邵氏便歇了心思。
說話間,鍋里的肉差不多了,青桃舀出多余的油,往里添兩勺豆豉,將老家帶來的蒜苗丟進鍋。
香味霎時蔓延開來。
周圍幾個院的人都聞到了香味,秦柏家的晾床單呢,聞到味道后,朝屋里嘟噥了句,“干活那么積極,人家吃肉怎么不喊你”
照理譚家剛搬來,以示友好該拎著禮登門拜訪才是,哪曉得一上午過去了,譚家娘子沒露過面,譚家姑娘亦沒甜著嘴兒喊人,母女兩都是不會做人的。
回鍋肉的香饞得人直流口水,秦柏看了眼自家媳婦咽口水的動作,直甩頭,“你說什么呢,譚兄邀了我喝茶的,人家昨晚才來,手里事情多,就你咋咋呼呼的。”
“巷子里又不是沒有新搬來的,就她們忙是不是孫家今早搬來的,他娘子沒歇下喘口氣就給咱捎了幾塊糕點過來。”
孫家也是這次考入府學的,住在巷子更里邊,孫家娘子會做事,落腳后就挨家挨戶送禮了,見譚家院里杵著家具,問了兩句,她覺得譚家人不知禮,勸孫家娘子別與那種人往來。
事實證明,她沒有看錯人。
即使在村里,誰家搭把手幫了忙也要請人去家里吃飯,譚家這會兒都沒個動靜,可見是個摳門的。
夫妻倆鬧不和時,回鍋肉已經起鍋了,透過破洞的窗戶紙,青桃注意到院門外有人張望,心里沒當回事。
回來路上她想過讓譚秀才請昨晚幫忙的幾位來家里吃飯,但不知道幾人秉性,貿貿然叫到家里不太好,況且她有事托錢栗樹辦,不想外人聽到,就沒跟譚秀才說這事。
左右要在這住些時候,有的是機會請客。
譚秀才在堂屋與錢栗樹他們說話,壓根沒想起該請人吃飯的事兒,錢栗樹年齡比譚青武小些,但心智成熟,說話比大人還妥貼,三言兩語總是說在關鍵上,譚秀才夸他,“你從小堅持讀書的話,這會兒約莫是個秀才了。”
聰明,內斂,沉得住氣。
錢栗樹抿唇,“幼時淘氣,夫子一講課我就坐不住,總想往外邊跑。”
他爹是木匠,他想正兒八經考科舉是不可能的,頂多在衙門混個小吏,修補屋頂瓦片桌椅板凳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