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眼里,爺爺就是睡著了。
卻不知,這一睡再也醒不過來了。
汪家剛辦完喜事就辦白事,鄰里都在討論,她們見過汪寡婦丈夫,文質彬彬的讀書人,瞧著斯文又儒雅,比附近讀書人都要有氣質,聽說是個秀才,以前在鎮上長塾教書,鄰里們很是費解,這樣的人怎么會看上汪寡婦。
得知秀才爹沒了,鄰里恍然。
約莫家貧,奔著汪寡婦錢來的。
青桃收到消息是午時那會了,包子饅頭賣完后她沒有急著回家,今早就有人拐彎抹角打聽餡兒的配料,若看她回家早定猜到她生意好,接下來恐怕不得安生。
她推著車四處溜達,遇著人上前買,她讓他們明個再來。
左右兩邊的木板收起來了,蒸籠堆得高,看不清前邊的路,慢慢走慢慢吆喝,以防撞到人。
傳話的是個貨郎,先問她是不是姓譚,又問她認不認識青花巷汪家,說汪家公公死了。
青桃記憶里,何家老爺子身體不好下不來床,不致要命的地步,老太太還說那是老毛病,天氣暖和就好,怎么突然就去世了。
她推車回家,邵氏在巷子口站著等她。
“我想去外面找你,又怕跟你走岔了,賣完了”
“賣完了。”
邵氏這會兒容光煥發,全然不見疲憊。
“娘,何家爺爺沒了。”
邵氏擦擦手,去握扶手,茫然來了句,“哪個何家爺爺”腦子里哐的聲兒,“不會吧,你聽誰說的”
青桃將何家老太太來集市找她的事兒說了,沒有隱瞞何樹森再娶。
她看著邵氏。
邵氏臉上閃過驚訝,除了驚訝,似乎沒有其他情緒。
青桃站到旁邊,邵氏跺跺腳底松散的石磚,沉吟道,“咱們要不要去拜祭”
這下驚訝的是青桃了,她以為邵氏聽說老爺子死訊會匆忙過去料理后事呢,何家嬸子去世她們就是這樣忙前忙后的,她試探,“娘不想去”
“不是不想。”邵氏扶著推車,沿著巷子拐彎,有所顧慮道,“你何叔娶親沒跟咱說,心里咋想的咱也不知,咱不由分說登門,會不會唐突了些”
再提起何樹森,邵氏心里的悸動,砰砰亂跳的心通通沒了,她形容不出那種怪異感,就覺得跟以前不同,她說,“回家問問你爹,實在不行他去瞧瞧,咱繼續賣咱的包子,對了,咱今天要不要再做幾十個賣啊”
有錢不掙是傻子。
累是累了點,但值得。
邵氏又說,“我問過了,府城宵禁晚,夜里亦是熱鬧,咱”
青桃提醒她,“咱晚上要揉面剁餡兒,忙太晚的話,身體吃不消的。”
邵氏抬頭,看向青桃慢慢變尖的下巴,瞬間打消了念頭,“那咱明天多做些”
“好。”青桃提議,“明天咱去遠點的集市賣。”
城里有錢人多,又好新鮮感,天天去集市,幾天人們或許就膩了,她和邵氏輪著幾個集市轉,長久保持住這種新鮮感,人們才不會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