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素來就不是張揚的性子,錢栗樹進了書塾,羅狗子也有事情忙,她跟邵氏想著趕在天熱前多出攤,府城熱鬧繁華,但沒有絡繹不絕過路的商隊,等天熱起來后,包子的生意肯定會受影響。
羅狗子在巷子最里邊租了個小院,把媳婦接過來后,她在家剁肉揉面,她跟邵氏在外面跑。
每天兩趟,運氣不好到家天都黑盡了,別說跟秦娘子說說話,青桃連譚秀才都已經四五天沒說話了,自從免了束脩,譚秀才不覺輕松,渾身繃得緊緊的,有兩晚通宵達旦的寫文章,青桃擔心他身體吃不消,就給他定了個作息,卯時四刻起,亥時過半睡。
是以,青桃起床他還起,夜里青桃回家,譚秀才已經睡下了。
譚秀才最近怎么樣青桃也不知,當秦娘子揮著手絹氣喘吁吁跑來跟她說譚秀才跟秦柏他們喝花酒去了,她直覺秦娘子沒有亂說。
譚秀才入學不到兩月就考了個好名次,很多人邀他參加文會詩會切磋學問,能拒的譚秀才都拒了,也有拒不了的。
比如秦柏。
秦柏臉皮厚,為了蹭頓飯就無所不用其極,何況是其他。
這會兒快戌時了,街道兩側的鋪子陸陸續續亮起了燈籠,青桃揭開燈罩,也燃起了燈籠,臉色還算平靜,“我爹去哪兒喝花酒了”
“說了你也不知,你娘呢,我找遍集市也沒找到她,這種事得讓她去。”
秦娘子擦著額頭的汗,神色急迫。
青桃把燈籠掛到豎著的竹竿上,回道,“我娘估計在東街那邊。”
她們走的街不同,她在西邊,邵氏應該在東邊,秦娘子聽到說是東街,連連擺手,“不行,我走不動了,你去吧。”
“我去干什么”
青桃站在兩處酒樓中間的過道上,進出酒樓的人都能瞧見,酒樓生意不錯,帶著她賣了不少包子。
這年頭,來酒樓吃飯應酬的多是男人,他們酒足飯飽一臉饜足,心情高興就會買幾個包子給家里妻兒帶回去,所以她不缺生意,此時酒樓正熱鬧,她更不會走。
秦娘子愕然,“喊你娘啊,她不去把你爹喊回來,出事怎么辦”
“我爹不是那樣的人。”
青桃還是了解譚秀才的,內心或許有些旖旎的心思,但不敢做越矩的事兒,否則他早就跟邵氏和離娶趙氏進門了。
青桃并不擔心。
相反,她看秦娘子臉色潮紅,攪著手絹反復搓揉,眉間皺出了深深的溝壑,沉思道,“秦嬸,你要是急著找秦叔的話就去吧,我這邊還得過會呢。”
秦娘子急得直跺腳,看向熱氣騰騰的蒸籠,“不是沒多少了嗎找你爹才是大事,你這姑娘怎么就不明白了那些狐媚子慣會甜言蜜語,你爹被勾去了魂兒,少不得拋棄你們娘兩,走走走,你娘不在,你跟我一塊去。”
不顧青桃反對,強勢地收起左右兩邊車板幫忙推著走。
蒸籠歪歪斜斜疊著,青桃怕它們掉下來砸到行人,使勁往后拽,“秦嬸子,不著急啊,我這蒸籠都沒放正。”
正好酒樓有幾個人出來,招呼青桃來幾個包子。
青桃給他們撿來裝好,秦娘子不耐地拍手,“都啥時候了,你這姑娘怎么就不知道急呢。”
收好錢,把分開裝的蒸籠搭在最上面,邊吆喝邊跟秦娘子走。
遇到人買,就踩著板車墊腳給人撿,一點不肯耽誤自己生意。
等到譚秀才喝花酒的地方,已經是大半個時辰后的事兒了,包子饅頭沒剩下幾個。
秦娘子揉著手絹,指著斜前方十幾米外大敞的木格門道,“你爹就在里邊。”
門前站著兩個花枝招展的姑娘,一襲粉紅色繡花的襦裙,扭著腰肢,朝路過的男子揮手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