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見過的,咱們搬來城里前,他來家里吃過飯呢。”
青桃當然記得,這年代的人講究尊師重道,譚秀才來考上府學,拎著禮去夫子家拜年,譚家宴客那日,夫子坐的是主桌,地位崇高得很,她想說的卻不是那些,而是,“爹的學問比他高。”
譚秀才沒料到她說這個,忍俊不禁,“他已經不教書了,有些東西肯定不如我熟悉。”
“他教書那陣也比不上你。”青桃指著墨跡新一些的批注,“這是爹教書時候寫的吧,意思深刻得多。”
譚秀才不知道怎么說了,他眼里,夫子的學問自然是高的,每次他遇到不懂的地方去找夫子解惑,夫子都說得清楚,那時他就想著,哪天要是像夫子那樣厲害就好了。
他羨慕過夫子滿腹學識,時間流轉,他又成了女兒眼中最厲害的。
譚秀才內心滾燙,自豪感油然而生。
青桃自是注意到他神色變化,又道,“爹的學問是咱們清水鎮最高的,要不怎么就你考上府學其他人沒考上”
譚秀才缺乏的是自信,總覺得自己不如人,考試會考不好,其實他真不比其他差。
青桃又道,“像何叔就沒考上,同樣是秀才,爹你就比何叔厲害你比巷子里的其他人也厲害”
譚秀才捂她的嘴,這話要是傳出去,不定得罪多少人。
青桃拿開他的手,認真道,“真的,咱們巷子里住著那么多讀書人,就爹被免了束脩,不是厲害是什么”
“爹第一個月考試就得了好成績,往后只會越來越好,說不定半年就能拿到府學補貼。”
府學獎勵分等級,免束脩是府學獎勵里邊最差的,往上有筆墨紙硯,有生活補貼,青桃拍拍譚秀才的肩膀,“哪怕拿不到補貼,成績止步于此,也比很多人強了,你看咱巷子里的人讀書人,進府學幾年都沒免過束脩呢。”
“爹你以前沒想過來考府學是怕自己考不上,結果考上不說還得了獎勵,即便日后不走科舉,在府學這段經歷也夠吹噓一輩子了。”
“”
譚秀才噗哭笑不得,“哪有你這么說話的”
“實話啊,以后有了侄子侄女,爹就這么跟他們說。”
“越扯越遠了。”譚秀才笑著瞪青桃,心里卻不禁描繪出那副場景,別說,真不賴。
床上的邵氏也搭腔,“咱爹挖幾天田恨不得讓全村人都知道,你考進府學這么大的事,更該多出去說說。”
譚秀才回眸嗔她,“青桃年齡小,怎么你也跟著胡說。”
經青桃這么打岔,心情豁然開朗,把字還給青桃,“已經很晚了,明個兒還要起早,趕緊回屋睡吧。”
“爹不睡嗎”
“爹也睡了。”
本以為會睡不著,結果沾著枕頭就睡過去了,醒來外面的天兒已經亮了,秦柏問他在家沒,說時辰不早了,再不出門就錯過早課了。
譚秀才掀開被子,套上衣衫,拎起桌上的書籃就沖了出去。
秦柏看到他,稀罕道,“怎么這么晚”
譚秀才不說是巷子里最早的,從沒晚到過,秦柏也是出門了聽到幾個娘子說譚家小院沒動靜,這才開口喊了兩聲。
譚秀才低頭系衣服的繩子,解釋,“睡過頭了。”
顧不得洗臉吃飯,關上門就和秦柏走了。
青桃和邵氏晌午回到家了,見鍋里的粥跟雞蛋沒有動,邵氏擔憂,“你爹不會生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