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夫妻,沒見邵氏跟誰紅過臉,郭寒梅是第一次。
譚秀才自己也是這樣的。
他道,“既是譚家媳,自然要和我們同條心才行,否則這結親就是結仇了啊。”
他想的長遠,郭寒梅繼續和青桃作對,譚家早晚會休了她的,畢竟兒媳婦是別人家的,閨女才是自個兒的,不能為了個外人委屈了自個兒閨女。
這話說得隱晦,郭兆年和黃氏齊齊變了臉。
譚秀才話鋒一轉,“我當初同意這門親事就是奔著郭兄你的為人去的,我相信寒梅不會讓我失望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郭寒梅再不收斂就完了。
夜里,郭兆年躺在客棧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埋怨身邊的黃氏,“寒梅成這樣都是你教的。”
夜已經很深了,黃氏腦子里盤旋著譚秀才最后幾句話,輾轉難眠,聽到這話,不免叫屈,“怎么就是我教的”
“你總說家里日子不好過,寒梅體貼孝順,想方設法幫襯咱。”郭兆年說,“你不訴苦,她哪兒會背著譚家幫你捯飭繡品買賣”
這事還沒有傳到譚家人耳朵里,飯桌上他想主動提,奈何譚秀才臉色不好,不是說這話的好時機,也不知譚家知道此事怎么想,郭兆年道,“繡品買賣給斷了,寒梅嫁到譚家就是譚家人,咱做爹娘的不能給她拖后腿。”
“我們怎么給她拖后腿了”黃氏說,“這買賣咱不做還有別人做呢。”
“反正咱們不能沾手。”
“迂腐。”黃氏翻個身,“所有人都說寒梅公婆耳根軟好說話,今個兒我算看出來了,她們就瞧不起咱們家。”
以前相處得好好的,自打寒梅進了門,邵氏就變了,每次端著架子擺婆婆的譜,不止邵氏后悔,她也后悔著呢,好好的閨女嫁到她們家被她們說成什么樣子了
“說來還是你沒本事,你要是秀才,寒梅何至于受這個委屈。”
“”郭兆年惱了,“要不我再讀書給你考個秀才回來”
“家里哪兒來的錢”黃氏道,“你要考自己考去。”
鬧成這樣,夫妻倆都沒睡個好覺,譚秀才讓他們在城里多留兩日,等他放假帶他們四處轉轉,兩人哪兒好意思,天亮收拾好東西就走了。
其實沒什么好收拾的,來時兩籮筐果蔬,回去時邵氏買了幾份糕點,托他們給譚老頭捎雙鞋,還有幾本給譚青武他們的書。
籮筐空了許多。
挑著輕飄飄的。
譚秀才送他們去集市找牛車,態度比昨天客氣許多,“這事過了就過了,寒梅還是我譚家兒媳婦,你甭多想。”
“嗯。”郭兆年心事重重的,見郭寒梅落在最后,喊道,“寒梅,走快些,青文還要去書塾呢。”
集市熱鬧,來來往往的人和邵氏打招呼,圍著她的推車要買包子,邵氏臉上笑瞇瞇的,游刃有余的裝包子收錢,臉上沒有半分局促,猶記得當年他上門和譚秀才提女兒親事,邵氏坐在桌邊,怯懦低著頭一副憑譚秀才做主的情形。
不是她們瞧不起自家,而是接觸的人不同,眼界不同,心境不同罷了。
郭兆年不由得后悔,后悔當年沒有努力,如果再努力些,考上秀才,家里日子好過,黃氏是不是不會為了幾文錢摳摳嗦嗦的,閨女是不是不會變成這樣了
他不知道。
上車后,看著眉眼比自己年輕許多的譚秀才,真誠道,“府學良師多,你多請教他們,努力考個舉人吧。”
“好。”
譚秀才笑著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