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珂今年十二,正是從孩童往少年轉的尷尬時期,時而孩子氣,時而穩重。不管他在外面學來多少成年人的舉止,在俞嫣面前總是會原形畢露。
俞嫣語速很快地叨叨“你怎么就不知道下水救我還是親弟弟嗎就杵在岸邊看著”
“姐,我不會水啊”俞珂忽又狡黠一笑,“姐你放心,我立馬去學,跟姐夫學去等你下回落水,我一定第一個跳下去救你”
看著姐姐氣惱地瞪過來,俞珂的后半句話幾乎是一邊后退著一邊說的。
俞嫣果真氣呼呼地起身去追他。
“下一次你咒我”俞嫣起身太急,松垮掛在臂彎的披帛掉落下去,她干脆扯著披帛要去抽打俞珂。
俞珂哈哈笑著繞著方正的大桌躲避姐姐,俞嫣捏著披帛追著要抽打他,卻又一時追不上人。
璧琴過來的時候,遠遠看見姐弟兩個又追逐鬧起來。
“阿珂,你兄長喊你過去一趟。”璧琴出言。
繞桌追逐的姐弟兩個立刻停下來。俞珂一改嬉皮笑臉,規矩喊了聲“嫂子”,再道“我這就去。”
長嫂如母這話通常情況下是用在父母去后,可長公主是個懶得操心的性子,長媳進門第二年就將中饋交了。她自己賞花赴宴打牌吃酒,好不快活。是以,俞嫣和俞珂自小很是敬重長嫂。
“嗯,瞧著這氣色是已經大好了。”璧琴仔細瞧了瞧俞嫣的臉色,然后拉著她坐下。跟在璧琴身后的侍女將一個不小的紅木雕鴛盒放在桌上。
俞嫣略抬著下巴去瞧,看見里面的紅玉雁雕。
雁是專情之靈,成了納采這日必不可少的禮物。只是習俗傳下來,如今不流行送活雁,而是各種雁形禮。耳鐺、玉佩、珠釵、甚至是衣衫、箱籠,五花八門。只要設計中加了雁,就算托了寓意。
姜家送的這座雁雕,是用整塊價值連城的紅玉雕成。玉質通透潔凈,有著像浸著水一樣的光澤。最可貴的地方還是在用了這么大的一塊整玉。
“釀釀是對這門親事不滿意嗎”璧琴詢問。
俞嫣輕咬了一下唇,小聲嘀咕“像硬綁在一起的。”
璧琴笑了,柔聲道“你以為不管誰救了你,太后都會賜婚這怎么可能呢,太后向來疼著你,婚姻大事,哪會委屈你。就算沒這事兒,你日后的親事,也只會在姜、趙、林、楚四大族中挑。如今有了這回事,不過是上天幫你從四大家族里挑出了姜家。”
俞嫣垂著眼睛不吭聲,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披帛,重新繞在臂上。
好半晌,她才悶聲嘀咕“和我想的不一樣”
璧琴大致明白小姑娘的心思。釀釀不僅嬌氣,也傲氣。在她原來的設想里,大概是要別人捧著花名冊讓她挑夫君,如今成了被動者,她心里不自在。忽然要嫁了,對方連一個“追求”的過程都沒有,讓她那點小傲氣沒地方施展。
“你若實在不想嫁,進宮去向太后撒個嬌就是了。去嗎”璧琴含笑湊過來,“若是去的話,嫂嫂吩咐人給你備馬車。”
“嫂嫂”俞嫣生氣了,一生氣語速就快了起來“在嫂嫂眼里,我是那么驕縱不懂事兒的人嗎我不知道這婚事很好嗎江家是四大族之首,幾百年的世家,代代子孫或文臣或武將都有建樹。就連那個姜六郎,聽、聽說也是個很不錯的人哼,和你說說心里話,你竟故意揶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