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嫣被他蹭得有一點癢。她伸手去推他,嘴里嘟囔著“想事情呢,你別煩人”
見她心情不太好,姜崢亦不再繼續壓著她,由著被她推開。眼看著她要下去,姜崢及時握住她的手腕,溫聲“釀釀,別生氣。”
“我沒生氣,只是現在不想和你說話。”俞嫣推開他的手,悶悶不樂地下了軟塌,往床榻上去。她側躺在床榻上,面朝床榻里側,睜著一雙眼睛,心事重重。一會兒想起薩圖雅,一會兒想起懷荔。
煩。
真煩。
姜崢坐在軟塌上,看著俞嫣上了床榻躺下,床幔上的流蘇一陣晃動。過了一會兒,俞嫣已經躺下安靜不再動,唯那流蘇還在輕晃著。
半晌,姜崢將桌上、軟塌上的書冊收拾一下,整齊擺放好,輕手輕腳上了榻。他也不確定俞嫣有沒有睡著,動作放得輕緩,在她身后去抱她。
俞嫣沒回頭,卻用手肘推了推他。
姜崢便不再執意去抱她,只給她攏了攏身上的被子。
“薩”姜崢皺眉。
薩什么來著
煩。
真煩。
窗外雨聲忽地重了起來,姜崢抬眼望向俞嫣的后頸。知道現在湊過去,許是又要討嫌。他的視線落在俞嫣落在枕上的青絲,便輕輕挑起了一縷,慢悠悠地纏在指上。
烏絲皓指,糾葛相纏。
雨幕漣漣,長空俯壓,郁郁沉沉。
燕嘉澤撐著一把竹傘,立在雨中,隔著雨幕看向對面的薩其拉。
薩其拉晚宴喝了不少酒,縱使雨水潮濕,也遮不去他身上的一身酒味兒。
“一個只有榮華沒有實權的小郡主,一個五品小官。你的心上人堂堂公主,應該不難令這二人和離吧”薩其拉打了個酒嗝,“實話和你說,我娶不娶懷荔無關緊要,別的公主跟本王回草原也可以。不過既然已經向你們皇帝請了婚,本王輕易不能改口。若想和你的心上人雙宿雙飛,只有你們這邊想想路子。”
他再往前邁一步,逼近燕嘉澤,帶著笑意的語氣里亦噙著張狂“我們草原人都是糙人,可不懂你們中原人憐香惜玉的那一套。父子、兄弟共妻也是常事。你那個嬌貴的小公主能活多久,就看她自己的忍耐力了。”
薩其拉哈哈大笑了幾聲,帶著他的十幾個草原勇士轉身離去。
身邊的心腹皺著眉,用溫塔話勸了幾句。
薩其拉不甚在意,甚至故意用中原話說給燕嘉澤聽。他說“怕什么中原皇帝都是些主和的窩囊廢。連有了婚約的公主都能許給本王,忌憚本王至此,還有何顧慮”
薩其拉一行人逐漸走遠,風雨中仍回響著他最后猖狂的笑聲。
薩其拉一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雨幕中,燕嘉澤還是立在原地,沒有動。
良久,他才終于有了反應,舉著傘的手慢慢放下,竹傘落了地,任大雨澆滿身。待連骨血似乎也被雨水澆透,他才轉身回家去。
他剛回家,就在前廳遇到兄長。
“怎么這個時候才回來外面還下著雨。瞧瞧,都淋濕了。”兄長詢問。
燕嘉澤微笑著,說“和幾個同窗小聚,回來得晚了些。只淋濕了外衣,不礙事。”
兄長點頭,和善道“早些歇息,記得喝碗驅寒藥,免得染風寒。”
燕嘉澤微笑著稱是,回了房。
后來小廝送來了驅寒藥,他面無表情地將驅寒藥倒進盆栽。他望著郁蔥的松景,陷入沉思。
如果他要帶懷荔走,必然要做好萬全的準備。至少不能連累家人。那么,他應該從現在開始生病。提前給自己一個死去的鋪墊。
當然,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他會提前告知家人,不會讓他們以為他真的病故。
若他不能盡孝燕嘉澤有些慶幸,慶幸他有兄長,也有乖巧的妹妹。
宮中,懷荔躺在床榻上,聽著窗外的雨聲輾轉反側。她在錦被里蜷縮起來,懷中緊抱著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