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舞步立刻亂了,差點被自己絆倒,也差點踩在她的腳上。她微笑著,優美地轉著圈,把他的笨拙掩飾過去了。
“我還以為你挺會跳舞哪。”她笑道,向下一個舞伴跳去。
他剛來得及站穩,就換了舞伴,這次竟然是純熙夫人。要說剛才跟禁魘婆跳舞時他是磕磕碰碰,現在跟鬼子母們跳的時候真不知道算是什么。她像滑翔一般地舞動,長袍隨之飛旋。他有兩次差點摔倒。她同情地笑了笑,卻不知這比幫忙更糟糕。雖然下一個舞伴是半夏,令公鬼總算松了一口氣。
至少他找回了自己的平衡,必竟他們兩人一起跳過許多年的舞了。她的頭發仍然沒有編起來,但是用一條紅絲帶綁在了一起。他酸溜溜地想,大概她最后還是沒法決定到底該討好純熙夫人還是湘兒吧。半夏的嘴唇微啟,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而他也不肯先開口,既然上次她那樣拒絕他,為什么現在還要再試。他們倆靜靜地對視,又靜靜地分開。
一曲終了,令公鬼忙不迭地逃回到座位上,還沒坐下,另一支曲子已經響起,是八寶銅鈴舞。八寶銅鈴舞,是土老司祭祀、祭奠亡靈、解錢時所跳。舞者著八幅羅裙,戴鳳冠,右手持牛角號,左手持銅鈴,邊舞邊吹,邊舞邊唱,還不時與圍觀者對唱。八寶銅鈴舞有兩種:坐堂與行堂。坐堂時土老司坐在凳上用手來完成動作,動作較少。行堂則要求舞者不停地行走舞蹈,動作繁多。唱詞多為固定的唱詞,有喂馬、逗馬、上馬、跨鞍、奔馬、下馬、跳水坑、跑馬搖鈴、過門坎、打神堂、蓮花跳等程序。
當然在這里跳的沒有這么復雜,是簡化的舞步。一旁的馬鳴趕緊沖進舞場。子恒也回來了。
“你看到她了嗎?”子恒還沒坐下就問道,“看到沒?”
“你慢慢說,哪一個啊?”令公鬼回答,“禁魘婆?還是景天夫人?我跟她們兩個都跳過。”
“什么?連景天夫人也跳了?”子恒驚訝地喊道,“我跟湘兒跳了。我都不知道她原來會跳舞,在家的時候從來沒見過她跳啊。要是被女事會發現,”令公鬼若有所思,“禁魘婆跳舞,她們會怎么說?”
“也許這就是原因吧。”
這時樂聲、掌聲和歌聲同時響起,吵得沒法繼續聊天,于是令公鬼和子恒也加入拍掌的行列,為舞場里轉圈的舞者拍打節奏。好幾次,令公鬼都發現那個刀疤漢子還在兇巴巴地瞪著他。那個人為了臉上刀疤的緣故確實有理由過度敏感,不過令公鬼現在也無計可施,只好專心聽音樂,忽略掉他。
歌舞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女仆們終于記起自己的職責了,開始上菜。客人們或站或坐,都在開懷大嚼。令公鬼貍力吞虎咽地滅掉不少熱氣騰騰的鹵肉和餅子。他今天又跳了三只舞,當他再次遇到湘兒或者純熙夫人時,總算穩住了腳步,她們倆都贊他跳得好,令他不禁局促起來。跟半夏也又跳了一次,她黑幽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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