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驚動的馬太太一聲大喝,片刻后鄰居下樓道歉,鄰居是醫大泌尿科的副主任張教授,四十多歲的前列腺治療圣手,學術權威,反正確實也是理虧在先,愣是硬著頭皮在大太陽底下被馬太太教訓了二十分鐘。教訓了張教授還不算,物業經理和保安也被馬太太找來一頓罵,斥其管理不嚴,服務不周,有住戶高空作業,為什么你們不給鄰居們提前發通知?為什么你們不派人也不安裝安全標識在這里維護?什么?貼告示了?貼電梯里了?我怎么沒看見?我沒看見就等于你們沒有通知!像你們這樣的,我們就不該交物業費!
后來物業經理來我們社區開會,說起這件事情,我們才知道,這都快國慶節了,開著路虎和瑪莎的馬家還沒交本年度的物業費呢……
我快下班的時候接到電話趕去馬家,小汪警官和他的同事趙警官也接到報案出警了,開門的是馬家的姑娘,十五六歲,染了紅頭發,在加拿大念高中,因為疫情學校停課她回國了,此刻睫毛膏都哭花在臉上,看到小汪警官一下子撲在他身上:“Pleasehelpmesir!我媽把我爸給揍了!打得滿臉都是血呀!好像是快死了!”
小汪警官被小姑娘給撲了,先是趕緊看了我一眼,幾乎同時伸展開手臂把她架起來:“哎你先別急,走走走,咱們先進去看看……”
我們進了馬家,但見四處一片狼藉,穿衣鏡破了,鍋碗瓢盆,相框擺設一地稀碎,他們家的邊牧平時耀武揚威,此時在角落里瑟瑟發抖,幾把紅木椅子橫在地上,依舊穿著范思哲的男主人老馬大哥半靠在一把椅子背上,滿臉是血,眼睛半睜半閉,一動不動,兩只手臂張開著,姿勢好像《馬拉之死》。
看到血我也有點害怕,小汪警官和趙哥正要上前查看傷者情況,女主人從旁邊的臥室里出來,滿頭亂發,但是鎮定理智,一手夾著煙,一手拿著電話,好像正跟人通話呢,看到我們她愣了,詫異地:“怎么回事兒……你們怎么來了?誰報的警……?”
馬家的小姑娘兩手抓住小汪警官的腰往他身后躲:“是我!誰讓你用花瓶砸我爸……”
真是夠了,來了這么一小會兒,小汪警官被她占了多少便宜?我上前把小姑娘拽到我身后:“你有話說話,別跟警官那么多身體接觸。來,到姐姐這兒來。”
“我跟你爸商量生意的事兒呢!你報警干什么!”
馬太太氣得冒煙,過來又要拽孩子,被我擋了一下,小汪警官把馬太太給格開,威嚴命令:“有話說話,不許動手!”
馬太太氣得發作不得,回身就給還半躺在地上的老馬大哥一腳:“別在那兒裝死,快起來。剛才上躥下跳地跟我要錢要去澳門耍錢的勁兒哪去了?!”
不消多說,這兩口子鬧成這樣又是因為錢。
老馬大哥被踢了一腳卻還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趙警官蹲下看了看:“滿臉是血,傷得不輕,馬上送醫院吧……”
小汪警官完全會意,馬上拿了自己的手機:“我來叫,你們先準備點現金哈,救護車不能用微信和支付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