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草圃的不遠處,那一面石壁,少年痛苦地靠在壁面,灰頭垢面,煙塵從墻頭落下,那件干凈的衣衫也落滿了灰塵。
井月咳嗽著,斷斷續續道:“水鏡姑娘,在下若沒有記錯,三天前,‘秋荔圃’似乎有一些異樣……若真的是藥材有所丟失,你可以從那里下手。”
蘇水鏡的面頰有些發燙。
煙塵搖曳之中,那個少年揉著胸膛坐了好久,似乎是在沉思什么:“三天前子時深夜,秋荔圃有夜客到訪,在下睡得淺,那一日正好睡不著,提燈出來閑庭信步,恰巧聽到了秋荔圃內的對話……大概是約了再過一周,還會見面,或許是在下多疑了,水鏡姑娘若是有心,便可親自去問,若是對方坦誠以待,那便無事,若是有所隱瞞,那么一切便清晰明了了。”
蘇水鏡皺起眉頭。
她有些狐疑的看著井月。
井月緩緩扶起雙膝,柔聲道:“若是不信,屋內黃燈可作證,素來熬夜,閱卷看書。”
女子微微偏轉頭顱,望向井月所在的木屋方向,門戶搖曳,里面擺放著一張殘破的書桌,黃燈如豆,濃濃的油垢做不了假。
她輕輕呢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這個叫“井月”的少年,談吐也好,學時也罷,比起藥圃的其他人,要好上太多。
她點了點頭,把自己臉上的歉意收斂。
父親曾對自己說,在宗門內做人行事,無須太過和善,升米恩斗米仇,若是從來不給人好臉色看,偶爾施展好意,那人便會一直記著自己的好,若是一直待人好,一日若是不如往常,反而會被人念著“惡”,好人想成佛需要千難萬難,壞人想成佛只需要放下屠刀。
這些大道理她還聽不太懂,但板著臉走就沒錯了。
蘇水鏡故作淡漠道:“知道了。謝謝。”
井月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蘇水鏡瞪大雙眼,鳳眸含怒,嗔道:“你在笑我?”
“沒有沒有。”
井月連忙搖頭,咧嘴道:“我想起好笑的事。”
“你分明在笑我,你都沒有聽過。”
井月索性不再掩蓋,哈哈笑了起來。
蘇水鏡沉默站在煙塵之中,鼓起腮幫子,攥著巨大折扇的手指,骨節噼啪作響。
井月連忙收斂笑意。
蘇水鏡拽著折扇離地,黑布倏忽飛來,重新化為一片片符箓,將扇子包裹,背負在背后,一言不發的離開。
離開院門的時候。
她的心微微懸了起來,拎起了莫名的期待。
而井月沒有讓她失望。
井月躬身一揖,認真建議道:“水鏡姑娘其實可以多笑笑,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