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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殘破,陋室寂靜。
葛清怔怔看著懸在自己面前的長刀。
監察司的小組組長,在千鈞一發之際收了刀,他默念著腰間令牌的訊息,淡淡道:“葛清先生,您曾經在平妖司寫過一篇《討四境檄文》?”
葛清怔住了,不明所以,這篇檄文乃是他早年醉酒所做,一時之間意氣風發,怒罵朝堂百官,幸好未曾面世,僅在少數幾個摯友之間流傳,即便是黃執侍郎也不曾知曉。
他聽到《討四境檄文》的時刻,第一反應是拒絕。
葛清果斷搖頭,“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么。”
組長只是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他,道:“有位大人看過那篇《檄文》,‘他’夸你寫的很好。能寫出這樣文章的人,不會與叛黨勾結,黃侍郎的事情,可能存在污點,是東境的栽贓……接下來你需要陪我們做一場調查。”
“調查?”
葛清有些失神。
“嗯。例行公事的一場調查。”這位小組組長淡淡道:“放心,那位大人既然發話了,你便不用擔心了……”
“等一等。”葛清仍然是護住自己妻子的姿態,他聲音沙啞道:“今夜……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那位小組組長皺起眉頭,他本來想呵斥一句不該問的別問。
但訓令里的最后一條消息,卻讓他在此刻保持了沉默。
組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今夜死了很多人,但是都是該死之人,走私,販假銀,運國庫,罪名確鑿,所以判死……那位大人不會冤枉好人,至少在我看來,他沒有冤枉你。不必擔心屈打成招,接下來你會被執法司按照程序帶走。”
說完之后,他便緩緩收刀歸鞘,帶著小組轉身離開。
組長最后停步,回過頭,望向葛清,面無表情地提醒道:“關于‘監察司’的事情,希望你忘得干凈一些,以免招惹麻煩。”
……
……
“二月十九。東廂。夜。”
“我終于,終于,終于見到了寧先生,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太久。不過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之所以寫下這一封信,是因為跟寧先生在一起的日子太值得紀念啦,我們一起去吃了紅符街的耙牛肉,糍粑,早茶鋪子,去綠柳街吃了冰糖葫蘆,捏了糖人……跟寧先生在一起,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很開心。”
“最開心的事情,是寧先生告訴我,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寧先生,其實你不知道呀,我不在乎這個世界。我只在乎你。”
“我會做一個光明的人,會努力的想前跑,其實不需要寧先生,我自己也可以掙脫這座牢籠的……如果那一天到了,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最高的雪山,去走最遠的大漠,去很多很多沒有去過的地方,就像是在天都的這幾日,這樣的日子,一想到就會開心的笑出聲來。”
“這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光了。”
“我想……”
一段很長的文字,寫滿了愿望。
譬如去海灘上撿海螺。
再譬如乘舟去西海的仙島。
再譬如找一個院子躺在陽光下睡覺。
然而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被橫線劃去,被淚水打濕,風干,一團模糊。
最后只剩下。
“我想……”
“我的世界里再也沒有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