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淵沉默不言。
是的。
如今北境長城,只有六百余位陣紋師,這些人都是很好的苗子,但那張北境飛升圖紙實在晦澀難明,即便裴靈素拆解開來,細細揉碎,那些人也很難咀嚼消化……這也就意味著,原先只需要兩三個人的任務,需要至少五人來完成。
想最快程度的完成北境工程,需要天都的幫助。
“這幾日快馬加鞭,請求加派陣紋師的帖文已經發了三封。”千觴嘆了口氣,道:“天都城至今還沒有回復,那位太子究竟是沒看到,還是看到了沒回復?”
沉淵君搖了搖頭。
“于情于理,他都幫了北境太多。”
其實……他反倒是最理解太子的那個人。
作為北境之主,北伐大計之下,有無數細枝末節的瑣事,需要分擔精力,做出決斷,滴水成河,集腋成裘,如果處事不夠纖細,那么弊端堆疊,反而會導致大業崩塌。
北境集全力修筑長城。
可天下有四境,并非只有一個北境。
太子要兼顧的,是整座大隋天下。
“大家都已經竭盡全力了,北境工程之事,慢一些,也能接受。”
沉淵緩緩道:“只是當前局勢來看……遲則生變,北境飛升之事,若是拖沓,則容易橫生裂隙。”
橫生裂隙。
聞言后的千觴君輕聲開口,“是啊……倒懸海已經枯了,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他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輕松,可這實在不是一個能讓人輕松的事情。
便在此時。
坐在輪椅上的沉淵君,腰間訊令忽然一顫。
平妖司龍凰的神念,從神火令中傳來……灰界的異樣,以及妖潮失蹤的訊息,第一時間傳到了沉淵君這里。
長夜漫漫。
萬盞烽燧火光搖曳。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收起訊令,面色平靜。
他永遠都是這樣,圣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千觴君好奇問道:“龍凰大司首的訊令說了什么?”
沉淵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收起令牌,端坐在輪椅之上,望向海的那一方。
目光遠眺。
黑夜長海。
大先生輕聲道:“妖族打過來了。”
這句話的聲音很輕,像是一個玩笑。
但千觴的神色瞬間凝滯。
海潮轟隆隆席卷,沖刷著城墻,有低沉的轟鳴聲音在遠方響起,因為太過遙遠,飄渺地像是長天彼岸的號聲。
他很清楚……這不是玩笑。
正如遠方黑夜中席卷而來的海潮,那號角聲越來越大,以至于在北境長城城外修筑陣紋的陣法師們,回首望去。
狂風席卷,掀起千丈海潮。
金色潮水如一線天,緩緩推進,那是金翅大鵬鳥,妖族之中最善殺伐的王血一族。
“若白帝敢踏海而來……”
“我必請他葬身此地,有來不回。”
沉淵君雙手抬起,從腦后繞過,將紫貂尾抹額系上,黑色大氅在黑夜中燃起金燦火光。
他緩緩從輪椅上站起身子,背對師弟,面朝枯海。
“啟陣,迎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