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從四下里看看,見天色已黑,這條宮道上沒什么人,就小聲道:“愷哥你今個兒是不是想要自己出銀子給男兵們買油衣?”
薛愷悅點頭:“都是當年一起上戰場殺敵的兄弟,咱們穿油衣,他們只有蓑衣,我這心里頭不是滋味。這兩年陛下賞我的銀子也有一萬出頭了,拿出來給他們添置油衣很夠了。”
趙玉澤接話道:“不能讓愷哥一個人出銀子,瞧著他們一個個淋成那樣,我這里心里也不落忍呢,要買油衣的話算我一份。”
董云飛道:“不如咱們幾個湊一湊,每個人都出點銀子,給男兵們把這油衣給備上。”
林從聽了就搖頭道:“你們三個打住啊,真要出銀子,我肯定要出一份,可是,我總覺得這不是銀子的事。愷哥、玉玉,你倆想想,京城里的駐兵滿打滿算才幾萬人啊?就算是油衣三兩銀子一件,那才多少銀子啊?撐足了也就十萬兩。偌大的朝廷會缺這筆銀子?陛下必是有別的安排,咱們若是心疼老部下自己掏銀子買了油衣,沒準兒就打亂了陛下的安排。”
薛愷悅聽了,就沉默不語了,今個兒的事確實有些費解,趙玉澤急著回去看四公主,就簡潔明了地總結道:“今個兒這情形是不大對頭,愷哥今晚見到陛下,或者可以問問陛下是怎么打算的,若果真是國庫缺銀子,那咱們四個就湊銀子,若是陛下有別的安排,那咱們就聽陛下的。”
也只能如此了,薛愷悅和董云飛沖趙玉澤、林從兩個拱了拱手,前往麟趾殿。麟趾殿中卻只有安瀾在,安瀾許是白天在朱實堂費了力氣,神色有些疲倦,見了他們兩個也沒怎么閑談,只吩咐開飯,侍兒們端上來飯菜,三個人就和奕辰、樂安一起用膳。用過了晚膳,安瀾就催奕辰去溫書,哪知小公主搖頭道:“今個兒向師傅根本就沒來上課,柳相國也沒來,孩兒自己在書房里練了半天的字。”
安瀾聽了,就有些吃驚,立即招了平日里伺候奕辰讀書的宮侍詢問:“今個兒書房是怎么回事,向大人請假了?”
那宮侍低頭回復:“今個兒本是大起居,向大人往日都是上完朝就直接去書房,今兒卻不知怎得一直沒來,奴才派人去前朝打探,前邊伺候的人都說皇上今個兒根本就沒散朝。”
這是出了什么事?安瀾和薛愷悅、董云飛三個互相看看,眼中都流露出擔憂的情緒。安瀾命人傳了皇儀宮的兩名宮侍來,詢問道:“陛下今個兒可曾用膳?”宮侍們搖頭,薛愷悅見了越發地擔憂了,整整一天,明帝都未用膳,御體如何撐得住?
安瀾吩咐宮侍們道:“去前廷候著,陛下一散朝,就請陛下到麟趾殿來。”
宮侍們得命而去,薛愷悅把今兒河堤上的事給安瀾講了,安瀾閉目思考了一會兒,就判斷道:“陛下這么做,多半是想要逼迫官員們同意朝廷收官戶的田稅。”
這事薛愷悅不大懂,也就沒接話,董云飛問了一句:“以往官員們的田產再多,都是不收稅的,如今貿然收稅,大家能答應嗎?”
安瀾從容一笑:“不答應又怎樣,為了這點子田租,還能造反不成嗎?再說陛下一向仁厚,柳相為人也很端方,她倆定的規矩,必然不會太過苛刻。”
這話有理,三人繼續等待。安瀾命侍兒開了小廚房,把御膳房給明帝做的御膳,全數熱在小廚房的爐子上。然而直等到亥時二刻,明帝方才姍姍來遲,一見了他們三個,就笑著嚷道:“趕緊給朕備膳,餓殺朕了。”
等明帝用過了晚膳,安瀾方才問道:“看陛下這神色,事情進行得可還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