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們把沈知柔的額頭包扎好的時候,安瀾就到了。
安瀾步履生風地進了內殿,先上前查看明帝的情形。才看了一眼,明帝就拉著他坐在了御榻邊上,又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天仙玉顏上眉眼柔和如春:“朕無礙了,皇后放心吧。”
安瀾聽著明帝的聲音不再暗啞無力,握著他的手指也比清晨時有力了許多,這才細細地打量明帝,見明帝雖然看上去仍舊虛弱得很,但精神頭比早晨的時候好了不止一點,就略微地放心了些。想要詳細地詢問下太醫們,一扭頭瞧見秦史二人站在沈知柔邊上,正給沈知柔說額頭莫沾水。
他忙看向沈知柔的額頭,這一看就很有些吃驚。雖然他今個兒上午就已經知道沈知柔和林從硬闖皇儀宮的事,給他報信的小侍也告訴了他沈知柔撞宮門威脅小莫的細節,可是真看到沈知柔額頭上纏著厚厚的白色紗布,把本就瘦得沒什么肉的小臉襯得越發慘白,也不由得驚訝了下,他靈機一動,瞬間就把這驚訝演變成了夸張的驚叫:“慧卿你,你怎得搞成這個樣子?”
沈知柔咧嘴笑了笑,站起身來給他見禮:“臣侍見過皇后,臣侍上午著急見陛下,跑得快了些,沒看清路,就撞到柱子上了。”
安瀾微微一笑,沈知柔果然懂得給人遞梯子。他方才正在發愁,林沈二人無視天子令牌闖宮門,按宮規是要罰的,可月兒向來疼寵沈知柔,知道沈知柔為了見她不惜自殘,根本就不會舍得懲罰沈知柔,這事只有他去做。他倒也不想做這個惡人,沈知柔這兩年在他跟前頗為謹慎,并不曾有什么不恭不敬的行為,他何苦狠罰沈知柔讓月兒不喜歡呢?
但若他就此放過沈知柔,那他這個皇后的威信何在?而況他才罰了薛愷悅的,沈知柔犯錯不罰,薛愷悅犯錯就處罰,被人知道了,豈不說他有意打壓薛愷悅呢?姚天明鑒,月兒陡然發病,他被駭到了,心里只顧疼月兒這才罰了薛愷悅抄宮規和禁足,他若是當真有意打壓,也不會只是這么個不疼不癢的處罰了。既不能狠罰,又不能不罰,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借著讓沈知柔養傷的由頭,取消沈知柔接下來的侍疾。
思量已定,安瀾看著沈知柔話里有話地道:“原來是沒看清路撞柱子上了,可憐見的,陛下病著,慧卿這是心慌意亂了,這額頭上的傷啊最是要緊,得好好養著,讓太醫們給開些去疤痕的藥,千萬別留疤才好。”
沈知柔恭恭敬敬地接話:“臣侍多謝皇后關心,一定好生養著。”
看這還算恭敬的態度,應該是懂了他的意思吧?安瀾索性順勢趕客:“快該用晚膳了,慧卿和果君服侍了一下午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既然決定不讓沈知柔這幾日見月兒,他也沒必要裝大度繼續留人在殿里,橫豎眼下已到了申時末,離用晚膳也就半個時辰了,他這么說,沒人能挑出理來。
沈知柔聽了委委屈屈地答了個“是”,卻不肯即刻就走,眼睛看向明帝,表情十分的依依不舍。一旁的林從則一副事不關己的狀態,神游天外。
安瀾見狀微有不悅,剛要發作,就聽御榻上明帝忽然咳嗽了起來,忙轉過頭來看明帝,見明帝白嫩的玉顏咳得發紅,他瞬間心疼起來,來不及從明帝手中抽出右手,用左手給明帝拍背順氣,眼睛盯著明帝的臉,嘴巴卻焦急地大喊:“太醫,快過來看看陛下。”
秦夢菲和史燕夢小跑著到了明帝跟前,明帝卻拒絕了她倆診脈,反而抬起左手,將安瀾的右手捂在她兩手手心之間,輕聲道:“朕覺著還好,瀾兒不用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