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瓊抬頭問她:“安家怎得不行?臣侍想著安琪雖不能繼承安國公的爵位,可她是平遠侯,也是世襲的侯爵,論門第雖比不上秦國公關國公家,可也絕對說不上差,又與皇后沾親,在朝中怎么著也是數得著的人家了。”
瓊兒這是當局者迷,明帝只好把話點透:“不是門第的事,安琪的女兒若是你家三弟親生的,這門親事朕就同意了,甚至不用等顧三公子提議,朕最開始的時候就會考慮安家。可那位小姐既是庶出,將來就未必能繼承安琪的爵位。顧三公子眼下是連個兒子都沒有,才會考慮讓庶女娶咱們長樂,可他還年輕,誰知道他還能不能生呢?萬一他過幾年生了個女兒,那安琪的爵位必是他所生的嫡女繼承,這個庶出的小姐什么也不是,只能考科舉。她考中了還好,萬一她考不中呢,考不中,那就是個平民百姓,朕的長子豈能嫁個平民百姓呢?便是長樂不覺得委屈,朕都不會同意的。”
明帝這番話說完,顧瓊就咬唇不語了。
薛愷悅見狀,心中琢磨,顧瓊既將顧玚的話講給明帝聽,那必是經過了一番考慮的,庶女可能繼承不了爵位這樣顯而易見的事顧瓊十成有九成已經考慮過了,只是不好連番反駁明帝罷了,他想了想,就插話道:“陛下不要凡事往壞的地方想嘛,安家那個小姑娘臣侍是見過的,確實瞧著千伶百俐的,想來長大考個科舉還是不難的,再者說就算考不了科舉,也繼承不了爵位,不是還可以走恩蔭入仕的路子嗎?”
他前兩年統兵打仗,與凰朝文官武將頗有接觸,知道凰朝四品以上的官都有恩蔭女孫的資格,品級高圣眷濃的甚至可以恩蔭不止一個女孫,這安琪是侯爵又功勛卓著,將來一個女兒繼承爵位之外,以安家的背景和明帝待安家的情分,另一個女兒多半也能以恩蔭入仕。
明帝聞言瞟了一言薛愷悅,戲謔道:“老話說什么來著,男兒家就不能放出去見世面,見得世面多了就不好糊弄了。悅兒現在就是不好糊弄的典型。”
薛愷悅一愣,陛下說著說著怎么又說到好糊弄不好糊弄上面來了,莫非是不想讓自己出去巡視天下了?
明帝瞧他愣怔,便笑著解釋:“悅兒不必琢磨了,悅兒好不好糊弄,朕都喜歡。”
薛愷悅聽了,臉上一熱,不大好意思地看看顧瓊,卻見顧瓊根本不顧得理會他,只盯著明帝看,巴巴地問道:“貴君哥哥的話,陛下以為如何?”
明帝搖頭,耐心地解釋:“悅兒的話確有道理,但朕也有朕的考慮。那位小姐是庶出也就罷了,大不了娶了長樂后,朕照拂她,讓她官職上往前進一些,日子也就過得去。關鍵是她生父賀兒和她嫡父顧三公子不和,他們兩個據朕所知雖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卻也十分不睦,自安琪娶了賀兒,這顧三就受冷落,他不痛快就找賀兒的麻煩,兩個人常在家里橫鼻子瞪眼睛,遇事就互相掣肘。賀兒的誥封恩,朕都賞給安琪了,顧三公子攔著,賀兒愣是沒得到誥封,今年安琪鎮守東境,本想帶他們倆中的一個去,留一個看家,結果兩個互不相讓,弄得安琪只好孤身上任,連家里的兩個小郎都沒帶。這等情形下,讓長樂嫁給賀兒的女兒那不過是顧三公子一廂情愿罷了,人小姐未必樂意,那個賀兒也未必樂意。當然,他們樂不樂意也不重要,可是若那小姐本就對顧三公子不滿,又覺得咱們強按著她的頭定了親事,那將來她未必敢發作顧三公子,可是冷落長樂,給長樂臉色看,卻是必然的。朕可不想朕的寶貝兒子,因為長輩們之間的矛盾受委屈。”
顧瓊聽完小臉一暗,愀然不樂,薛愷悅忍不住問道:“以陛下看,安家這門親事竟是結不得了?”
明帝嘆了口氣道:“也不是結不得,只是以朕看,這門親事且等個四五年再說,等到顧三公子果然沒有女兒時再結也不遲。”
“陛下這意思,還是想把長樂許個有爵位的妻主嘛。”顧瓊小聲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