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鳴鸞行事只講律法不講人情這個特點,薛愷悅次日中午就見識到了。十四日這天本該是趙玉澤和董云飛侍疾,但趙玉澤上午要教奕辰練武,明帝一大早親自派了宮侍給安瀾傳話,要薛愷悅替趙玉澤侍疾半日,因而這日上午侍衛們來報說有百十個男兒圍堵了刑部衙門的時候,薛愷悅和董云飛正在紫宸殿明帝御榻前侍候。
明帝思慮了一瞬,便看著薛愷悅道:“悅兒想要巡視天下,這回且和云兒去練練手。”
薛愷悅有些懵懂,男兒們不滿關鳴鸞拘捕了董云逸,他去練得什么手?
然而明帝卻不管他如何懵懂,含笑道:“出門巡視,遇到的事情千奇百怪,可不是只有武力就能解決問題的,必須知道什么事該管什么事不該管,什么事要明著管什么事要暗中管,什么話得正說什么話得反說,悅兒在武力上沒什么對手,可是在人情世故上還需歷練,此番是個機會,悅兒且去歷練下。”
薛愷悅聞言便點了點頭,董云飛在一旁插話道:“這樣的事,光臣侍和愷哥怕是解決不了,陛下還得另做安排啊。”
明帝一笑:“云兒不必擔心,朕這就讓人去宣澄之,你只管護住你愷哥,別讓他被人擠了撞了。”這等事,她本不指望董云飛和薛愷悅能夠解決,只是想讓薛愷悅鍛煉下。
董云飛見狀便不多說,拉著薛愷悅一起告退。出了皇儀宮的宮門,董云飛便對薛愷悅道:“愷哥,咱們換身便裝過去。”
薛愷悅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紫色游龍薄綢宮袍,暗道董云飛所言有理。當下自回碧宇殿換了身青碧色勁裝,而后前往長樂門門口等候董云飛,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董云飛方才到來,身后跟了四個便裝宮侍,宮侍們見了他全都躬身問好:“屬下們見過貴君主子”,董云飛在旁邊輕聲吩咐道:“出去只喊薛公子。”宮侍們齊聲答應:“屬下們明白。”
薛愷悅見狀便知這四個宮侍是跟著董云飛出門當差的,當下也不以尋常侍兒待他們,抱拳回禮道:“大家不必拘禮,日后互相照應。”宮侍們又齊聲答應:“是”。
董云飛一笑,指著四個宮侍介紹道:“梨秋、雨棠、沉煙、拂翠,愷哥日后慢慢熟悉。”薛愷悅點點頭,他不是個話多的,當下既已認識了,便不再多說,宮侍們自去牽馬。薛愷悅便默然打量董云飛。
董嘉君跟他一樣,也是一身青,只不過董云飛是內著石青色立領無袖軟羅長袍,外罩天青色繡玉蘭花的流煙紗衫,與他的簡潔凝練相比,董云飛看上去更加飄逸靈動。
“這個戴著”,薛愷悅正打量著,便見董云飛遞給他一頂斗笠。他接過斗笠,一眼就看見斗笠頂端裝了個足金頂尖,那頂尖長約兩寸,上面還嵌了顆藍寶石,那藍寶石成色極好,在日頭下光華燦燦,他微微詫異道:“不是說要扮成普通人嗎?這斗笠也太扎眼了吧?”
董云飛狡黠一笑:“愷哥,如今在京城中,穿得儉素才打眼,咱這個斗笠,頂尖才兩寸,嵌得又是藍寶石,這在人群中那就是個普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