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愷悅眨眨眼,將信將疑戴上斗笠,與董云飛一起帶了四個宮侍前往刑部衙門。
兩個行了一刻鐘,便到達了刑部衙門所在的大街,宮侍們自去找拴馬石拴馬,薛愷悅和董云飛兩個徑直往大門前走去,卻見一大群身著紅色衣衫的男兒站滿了刑部衙門前面的寬闊空地。
男兒們你挨我我擠你,把刑部衙門堵得水泄不通,恰似一片紅色的海洋,而且還不斷的有紅衣男兒從街道兩頭涌過來,每一個新下了車轎加進人群的男兒臉上都是一幅憤憤不平又驕傲自矜的表情,看他們所坐的車轎的氣派和身上衣衫的質地,應該都來自于富貴人家。
薛愷悅見這架勢微微吃了一驚,輕聲對董云飛道:“云飛你注意到了嗎來的人都穿紅。”他邊說邊又看了一眼人群,人群中每個人都穿紅,雖然衣衫的款式材質各有不同,但顏色都十分一致地是紅色,并且不是水紅不是桃紅不是朱紅而是最為鮮明耀眼的正紅,無一例外。
董云飛將所戴斗笠的白色面紗放了下來:“他們應該都是官員家的正室,平日里也不是個個都穿紅,今個兒統一著紅,多半是要彰顯他們正室的身份,咱們先去聽聽他們怎么說。”
薛愷悅點點頭,這樣的炎熱暑天,宮中眾人都偏愛月白色天青色湖碧色水藍色,取其清新舒爽怡人眼目,便是他這樣偏愛紫色大半的衣裳都是紫色的人,也常跟著眾人穿水綠或是湖藍,昨個兒顧瓊所著的橙色宮袍已經讓他驚訝了,沒想到今個兒居然見到了一群穿著正紅色衣衫的男兒,知道事情不同尋常,他也將面紗放了下來,兩個一左一右往人群中擠。
人太多了,他倆又用面紗遮了臉,一時間沒人認出他們來,兩個身上的青碧色衣衫又明顯和男兒們不同,男兒們紛紛投來不友善的眼神,沒人肯給他們讓路,兩人擠了半晌也只向前挪動了三五尺,離刑部衙門大門還有兩丈來遠的距離,兩個相互看看,放棄往前擠,只在人群中站著,聽男兒們說些什么。
“咱們的要求也簡單,各位記住了,待會兒等關尚書出來,咱們就齊聲大喊放人。我知道今個兒天氣熱,各位正君辛苦了,可是咱們不努力,董公子就得被判刑,各位想想,董公子是去教訓勾引他妻主的狐貍精,那狐貍精還是個歡樓男兒,若是這樣子都要被判刑,那以后咱們大家就都得忍氣吞聲任由妻主逛歡樓了。”人群最前面有一個年輕的男兒正面向眾人高聲宣講,這男兒生得高挑頎長,容貌也十分嫵麗,身上著了一件正紅色暗繡瓊花的流煙紗衫,頭上戴了一頂頂端為曇花花瓣式樣的斗笠。那頂端本是純金所制,花瓣相連栩栩如生,又在每個花瓣上嵌了一顆熠熠生輝的紅寶石,使得這男兒看上去光芒四射貴氣十足,在人群中頗為打眼。
這男兒一說話,原本騷動不安的男兒們就都安靜了下來。
“這人是誰?”薛愷悅暗暗奇怪,朝中出挑的男兒像高敬、楚遙、顧璟幾個他都是極為相熟的,這男兒看面容也有幾分熟悉,他好像見過卻又一時間想不起來。
“哎喲,你怎么連他都不認識?他就是岳尚書的大公子岳曄啊。”大部分男兒都只顧聽前面的宣講,根本沒功夫搭理他們,只有在他們前一排站著的一個頭戴純金荷花頂端斗笠的男兒開口回答,語氣卻是很有些看不上他們的意思。
薛愷悅蹙了蹙眉,他就說朝野中出挑的男兒他不可能不知道,卻原來是岳飄的長子、安遠侯趙湘的正君岳曄,這岳曄是侯爵正君,又是椒房懿親,逢年過節常參加宮宴的,難怪他覺得面熟。
“岳公子說得對,咱們堅決不能由著刑部把董公子抓起來,董公子可是正室,自古以來正室責打狐貍精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偏到了今天就要被官府判刑,這理說給誰去都講不通!各位哥哥弟弟,若是咱們今個兒讓了步,那以后別說妻主逛歡樓咱們管不了,便是妻主寵侍滅夫,咱們也不敢管了,那時節才是啞巴吃黃連呢!”另一個男兒緊跟著這岳曄向大伙講話,這男兒一身正紅色晚霞紋云錦,在這樣的天氣中宛如流動的火云燃燒的烈焰,讓人見而生畏,薛愷悅暗暗皺眉,問方才給他們解說的男兒道:“這個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