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柔今個兒的衣著很別致,上面是杏子紅的短衫,下面是米白色的寬腿長褲,眉毛畫得彎彎的,唇色淡淡的,整個人瞧著很是柔和,多少修補了明帝之前發現的沈慧卿言辭犀利的一面。只是明帝仍在煩惱中,對沈慧卿不如平日里有耐心,她仰臉看著沈知柔道:“怎得這么晚過來?朕今個兒沒傳柔兒侍寢啊。”
沈知柔啟齒一笑,把短衫的袖子往上一挽,自行拿起架子上的澡巾,走到浴桶邊上,跪在了浴桶后面的梨花木官帽椅上。他抬手給明帝搓肩膀,搓了兩下方才輕輕柔柔地道:“陛下沒傳人服侍,可是陛下這里明明需要人服侍,臣侍自己過來,陛下不高興嗎?”
明帝想了想,沈知柔不請自來,她倒也沒什么不高興的,只是她的郁煩解決不了,她心中仍舊不暢快而已,她斜著瞄了一眼沈慧卿:“坐著就好,跪著傷膝蓋。”
沈知柔卻不聽她的:“坐著高度不夠。”
這話是事實,沈知柔雖然個子高挑,但這個浴桶有四尺來高,沈知柔跪在椅子上才堪堪夠得到明帝的腰,若是坐著,那只能夠到明帝的肩膀。
明帝聽了便沒再勸,橫豎也就一兩刻鐘的功夫,還不至于就怎么樣。
沈知柔是個會服侍人的,先是用澡巾給明帝周周到到地搓了一遍,而后又拿起旁邊木桶中的舀子給明帝身上沖了一遍,接著問她要不要沐發。明帝終是憐惜沈慧卿的膝蓋:“今兒晚了,明個兒再沐發吧。”
沈知柔聽了,也不接話,徑自沖門外高聲吩咐,讓人再送些熱水進來。
小莫帶著侍兒們,很快就把熱水桶抬進來了。沈知柔便自行給明帝沐發,口中輕聲嗔道:“陛下想沐發,還用得著等明個兒嗎?臣侍又不是外人,陛下還怕使喚了臣侍不成?”
明帝享受著沈慧卿細心的服侍,和聲解釋:“朕怕柔兒累著。這幾天尚公子開的藥,柔兒可有按時服用嗎?”
她們出行前,安瀾怕沈知柔路上出岔子,讓尚然兮給沈知柔開了些強心升脈的藥。
沈知柔邊用指腹給明帝按摩頭皮,邊小聲回答:“沒服了,隨行的來太醫說服藥不如多食多動,來太醫給臣侍講,只有多食多動才能真正健體強身,臣侍聽了,覺得是這么個理。”
明帝微有些詫異:“這個來卿原來是玉龍的太醫,想來是有些本領的,只是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竟主動給柔兒講這些,倒讓朕意外。”
沈知柔繼續給她按摩頭皮,在那十根纖細的手指上略微加了一分力,明帝越發感到舒適,沈知柔又按了幾下方才解釋:“是家里人讓小芙問她的,家里人這兩年總擔心臣侍不能永年,背地里打聽了不少醫者,靈丹妙藥偏方古方尋了無數,臣侍聽著都不靠譜。只有這個來太醫的法子有沒有用且不說,至少不會出岔子。”
柔兒似乎比先前有力量了些,明帝心頭一動:“既這么著,柔兒便堅持多食多動一段時日,果然比先強健了,朕便重重賞這個來太醫。”
沈知柔身體不好,一直是她心頭的一塊病,她雖然后宮眾多,但每個人在她心里都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她幾乎不敢想象,萬一沈知柔盛年棄世,她該有多難過。
沈知柔給她按摩完頭皮,又挖了一塊發脂在她頭上慢慢地推,“陛下今個兒到底是為了什么沒有傳怡卿侍寢?”
明帝想要含糊過去:“知州妻夫不是宴請瓊兒嘛,朕得讓瓊兒跟親戚吃個酒敘個話呀。”
沈知柔根本不受她糊弄:“那也吃不了一夜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