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倏地就笑了,后宮太聰慧了,扯謊都困難,她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澄之的生日是八月初三,朕一直都不知道。朕心里頭煩悶就想一個人待會兒。柔兒你說,朕是不是太過分了,連后宮的生日都不知道?”
沈知柔聽了也有些吃驚:“原來是為這個,景卿他嫁給陛下十幾年了,陛下居然不知道他的生日嗎?”
在心愛的君卿面前,明帝不自覺地就想要為自己辯解:“沒人告訴朕呀,澄之他一直沒講過呀。”
沈知柔沒有接話,只繼續給她頭上推發脂。房中忽然變得安靜,讓明帝很有些恐慌,她扭頭問沈知柔道:“柔兒你,你是不是覺得朕很薄情?朕,哎。”
沈知柔打斷了她的話,伏在她耳邊,用只有她才能聽到的極細微的聲音問:“陛下對景卿這么不上心,是因為他那年夏天回到宮里的時候,已經不是清白之身了嗎?”
明帝吃了一驚,不敢相信地看著沈知柔,低聲斥責道:“柔兒你怎么會這么想?”
這下換沈慧卿不敢相信了,沈慧卿睜大了單眼皮大眼睛:“陛下,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那你的確過分了。你就算是不喜歡他,頂多不陪他過生日也就是了,內庫那么多東西,你隨便賞兩件,敷衍敷衍他,又能費多少銀子呢?”
柔兒這意思是嫌她吝嗇嗎?明帝繼續給自己辯解道:“朕是那種舍不得東西的帝王嗎?朕這幾年也沒少賞他東西啊,這不是東西的事。”
沈知柔聽了就笑了笑,一針見血地言道:“不是東西的事,那就是感情的事唄。陛下不喜歡他,連面上的功夫都懶得做。景卿真是可憐,臣侍當初沒和陛下心意相通的時候,也不至于連生日都沒得過。”
明帝聽了越發懊惱,小聲辯解道:“朕沒有不喜歡他啊,朕只是疏忽了而已。”
沈知柔聽了,悠悠地嘆了口氣:“陛下這個疏忽,可有點傷人的心啊。若是每一個后宮的生日陛下都不知道也就罷了,偏偏只有他的陛下不知道。他看著陛下給別人過生日,這個過完那個過,過完今年過明年,他的生日陛下連知道都不知道,他該有多難過呀。”
明帝已經聽不下去了,江澄的生日就在薛愷悅生日的前頭兩天,她絲毫不知,還懵懵懂懂地囑咐江澄怎么樣給薛愷悅張羅生日。
她一想到江澄當時的心境,就覺得心尖兒都在顫,這種感覺一如當初她聽到江澄跟她講,他怎么樣鼓足了勇氣進宮來看她,怎么樣伏在玲瓏殿的房頂上看她和冷清泉親熱,又怎么樣黯然返程一個人哭腫了眼。
“朕真是太過分了,簡直是姚天第一薄情女”,明帝雙手捂著臉,給自己下了定義。
許是看她太過自責,沈知柔沒再指責她,開始給她頭上沖清水,沖了幾舀子,又細聲細語地寬慰她:“陛下也不用太自責了,這么多年,陛下都不知道景卿的生日,除了陛下對他不夠上心的緣故,以臣侍看,他多半自己也不想過生日。”
這個說法就值得尋味了,明帝豎起耳朵,認真地詢問道:“澄之不想過生日?柔兒何以這么說?”
沈知柔暫停了沖水的動作,“臣侍不過是以常理推測罷了。”
“說說看。”她無法把過去的疏忽給抹殺掉,可是總要知道問題之所在,才能更好地彌補。
“以常理來說,如果一個精神正常的人想要過生日,那他不可能忍了幾年都不提這件事,尤其是別人過生日的時候,花團錦簇熱熱鬧鬧,他只要羨慕地說上一句半句,往他自己身上引上一引,總會被人關注到的。可這么多年,別說陛下不知道景卿的生日,便是臣侍幾個,也沒誰知道。既然大伙都不知道,那原因只能是他不想讓大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