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云飛一嘟朱唇,嬌聲慢語:“知道啦,陛下好啰嗦。”
敢當面嫌她啰嗦,也就董嘉君這一個了,然而想起前天晚上董嘉君承寵時青春俏皮又有意撩人的嬌態,倒也不舍得再說他,董嘉君不發脾氣的時候,就是一房小嬌夫。
安瀾在旁邊瞧著二人的情形,微有些吃醋,然而這于他早是習以為常的事了,況且今個兒顧瓊的情形不對,必要跟明帝說一聲的,有了這個正事在心里頭存著,醋意不過一轉念,也就拋在一旁了。他對宏兒幾個道:“你們都下去吧。”
明帝正待要走,見安瀾忽然把侍兒都遣出去了,便猜到安瀾必是有話說,卻不知道是要說哪方面的,更不知道這話用不用避著董云飛。
她這一沉吟的功夫,董云飛已經不再理會她,拿起筷子專心致志地繼續用膳。顯然是不僅和安瀾解了隔膜,甚至已經比之前關系更進了一步。
明帝微有些詫異,然而安瀾卻也并不向她解釋。他已經知道董云飛徹底絕了生女育兒的念頭,自然對董云飛再沒什么防范,可這樣的話只能存在心里,不能明示于人的,更不能當面跟明帝講的。若是跟人說他因為董云飛自愿不為明帝生女育兒便樂意與之親近,那他成了什么人了?而況在他的本意,若是董云飛真為明帝生養了一個,哪怕是公主呢,他雖然會有所防范,卻并不會容不下。
而況他和董云飛更好了些,也不是只為這樁大事。這幾日董云飛自知有錯,在他跟前很是敷衍,或是隨著他出去保護他的安全,或是看他身邊無人陪著他說話解悶,比平常人家的兄弟做得還好些。人家少年君卿上趕著奉承他,他也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自然也比以前更加和顏悅色些。
當下安瀾只看著明帝道:“怡卿這病,一半是受了風,一半還有個心病在里頭。”
明帝越發驚訝,卻并不追問,只等安瀾解說。
安瀾知道明帝探了疾,還得忙公務,時辰寶貴得很,也不啰嗦,徑直講重點:“怡卿昨個兒晚上收到了一封鋪子里送來的家信。據貼身伺候他的侍兒說,信是他母家送來的,他看完了信,就煩悶得很,夜里很晚才睡著,清晨就起了病。”
明帝心頭一跳,面上卻做出不耐煩的架勢來:“顧家能有什么事?巴巴地寫信過來煩他。”眼下邊境敵人未曾盡除,顧家又有個出了名的紈绔女顧蕊,設若那西境奸細找到了顧蕊,威逼利誘,讓顧家為之效力,著實是一樁麻煩。
安瀾微笑:“誰家沒個煩心事呢?陛下去看了才知道呀。”
明帝點頭,“朕這就過去,瀾兒今日沒什么要事的話就在衙門里歇著吧,也讓吳歡和男兵們松散一天。”
今個兒的天氣仍舊不怎么好,雖說有日頭,可是蒼白無力的,風又大,顧瓊已經病了,沈知柔也是柔弱得不敢出房門,她可不希望安瀾再有什么事。
安瀾賢惠一笑:“知道啦,陛下去看怡卿吧。”
他豈能不知道明帝的擔憂?原本今個兒是要去慈幼堂例行慰問的,太醫一說顧瓊得養上兩日,他便打發人通知柳笙今日暫且不去了。
這箜州既是僻遠州郡,州衙自然談不上如何富麗堂皇,顧瓊所住的西跨院足有兩畝地,卻也只有三間房,倒是種了不少樹,既有桂樹又有絨花樹,更有云杉,茂盛的樹冠籠罩了絕大部分的空地,看上去幽深靜謐。明帝不由得蹙眉,這地方沒事的人住著尚且要愁出病來,何況瓊兒這個有煩心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