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主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待文武臣下尚且不肯過于防范,事關自家夫侍與女兒,她更加不能以帝王方略處理此事。她既然肯讓薛愷悅再懷一胎,就當有容得下他再生個公主的氣度,若連這個心胸都沒有,那當初別讓薛愷悅懷孕豈不是更加省事?
柳笙有些遲疑了,她一向贊同明帝以仁厚待天下,此時若堅持讓明帝防范薛愷悅,似乎有固執己見的嫌疑,而況她自己對那個愛兵如子的男子,也頗為欣賞,從內心中并不愿意過多地說他的壞話。
明帝看柳笙沉默,便伸胳膊拍了拍柳笙的肩膀,寬慰這位摯友道:“弦歌不要總把事情往壞了想嘛,沒準兒她們小姐妹感情要好,辰兒能夠多個臂膀。雖說帝王以天下為家,以臣僚為輔,不需要姐妹相助,可是遇到天災人禍,危險叢生的地方,派個公主過去,既可省辰兒的力氣,也不必擔心有所損傷影響朝局。”
明帝說到這里,思慮越發完善,進一步設想道:“若是總派同一個公主,難免擔心她收攬人心喧賓奪主,就是要有好幾位公主輪流派才好,這回派這個,下回派那個,不至于大權旁落。”
柳笙訝異地看著明帝,不禁同情起這未出世的小公主來,合著這小公主就是給大公主做苦差的,說不定還要擋災擋箭替傷替死。
明帝瞧著柳笙神色變幻,很不以為然:“生在皇家錦衣玉食,當然是要付出代價的,天下哪有白吃的干飯?且不說這個了,上回朕說玄武國史胡編亂造的事,弦歌可有主意了?”
公主都不能白吃飯,臣民還想偷懶?柳笙一邊慶幸這個問題她這兩天思考過,一邊快速回答:“此事也簡單,她們寫她們的,咱們寫咱們的,畢竟一統天下的是咱們,咱們寫的可以頒發全國,她們寫的只能偷偷摸摸,過不得多久,全天下的百姓就都信了咱們寫的。”
明帝瞬間領悟:“弦歌是說咱們也組織一班人馬撰寫玄武史書?”
柳笙點頭:“陛下英明,臣正是此意,不過只寫玄武一國,太著痕跡,容易讓人往貴君身上聯想,以臣之見,不妨把白虎玉龍兩國也寫了。三國同修,起個名目就叫鑒往知來。”明帝拍手稱贊:“妙,妙!”只是想到修史的人選,多少有些發愁,修史的事她之前派的是鄭嵐,可是鄭嵐有情緒,根本不肯干活,這兩年連史館都不去了:“讓誰辦理此事呢?這事鄭嵐怕是干不了。”
柳笙向窗外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陛下不是要給楚尚書找個閑差嗎?以臣看,這個修史大臣就是個很好的閑差,不過把楚尚書驟然派去修史,她多半會不高興,而且她一個人也干不了這么大的工程,不妨安排些年輕女兒,讓楚尚書坐享其成。”
這話正合明帝心意,明帝迅速地盤算了下,先把那個只知道飲醇酒睡美男的蕭霽月給定了下來:“霽月是秘書少監,派去修史很適合,此外把那幾個通事舍人派過去,省得她們一天到晚眠花宿柳遛狗斗雞。”
柳笙聽了便挨個報通事舍人的名單:“楚尚書的長女楚宙,蔣芩的妹妹蔣苓,阿淳的遠房堂妹徐沫,蘇侍郎的母親蘇暮白,高侍郎的堂姐高莙,加上霽月才六個人,少不少?要不把冰月世女也給派過去吧,冰月世女人還算正派,應該能夠拘著這幾個干活。”
明帝點頭同意:“成,冰月的正君是玄武的琯容皇子,凡是玄武的事,可以回家問夫郎。”
柳笙聽了順著這個思路聯想了一下,對這個安排大為滿意:“楚宙的側君是玉龍的水公子,玉龍的事有不懂的,可以問水公子,這簡直再合適不過。”
明帝微笑:“還可以再加上一個,寧家的寧眉。光祿寺主簿也是個閑差,調去修史很相宜。”最重要的是有寧眉在,有關寧家的史實,她就可以從容指揮了。
柳笙聽了想起顏可心的家信中提到爾雅嫌寧眉的品級太低向他求助一事,做出為難的表情道:“把寧眉派過去好是好,可人家楚宙幾個都是從六品的官,只有她一個是從七品的主簿,恐怕這苦活累活就都是她的了,保和皇子不會高興吧?陛下或許不知道,這保和皇子可心疼他妻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