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也跪下來求情道:“這孩子本就毛躁,再不學些軟和性子的,怕是以后嫁不得好人家。侍身的岳母是內侍省的八品官,原本這孩子按出身也能嫁個門當戶對的小姐,可自從天下一統,全姚天的出挑男兒都涌到咱們京城來了,年輕小姐們有大把男兒供挑選,眼睛一個個長到了頭頂上,這孩子,哎,侍身的妻主是個疼孩子的,她送孩子去禮部開的學蘅館,也是為了孩子的終身幸福著想啊。”
事關男兒的終身幸福,薛愷悅和林從再不情愿也只能放人,只是打發了這一家三口,他二人立刻騎馬趕赴開在榴照園里面的學蘅館。
榴照園在城隍廟附近,這一帶本就是京城里最熱鬧的所在,此刻大門口更是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林從護著薛愷悅在前面開路,費了番氣力方才撥開人群,擠到那離門墩最近的位置。
門墩上一個四十來歲的管家模樣男子正在向著眾人口若懸河地介紹學蘅館:“咱們學蘅館是禮部開設的培養淑男的地方,課程一共是四個月。第一天上午學禮儀,下午練針黹;第二天上午學琴棋,下午練書畫;第三天上午練烹飪,下午學詩賦;第四天上午學醫理,下午學管家。四天過后再重復著來,學滿四個月館中會對男兒們進行考察,合格者頒發一張蓋有禮部大印的淑男告身。”
聽講的人群聽到此處全都激動了起來,七嘴八舌地發問:“每天都要學啊?師傅管得嚴不嚴啊?”“師傅們都是什么人啊?是哪個府上的管家還是朝廷的官員啊?”“這淑男告身有沒有品級啊?”
那管家男子臉上的笑容矜嚴而莊重:“每月旬日休沐,有怠惰偷懶的,師傅們會教導,但不會責打。師傅們全都是最有風度的世家正君,首席師傅是康和皇子,其他幾位分別是我們高侍郎的陸正君、關國公府的陶少正君、陳中丞的梁正君、戶部蘇侍郎蘇大人、體仁堂妙手神醫尚公子,此外,柳相國的鄭正君也答應過幾天親臨指導。淑男告身雖然沒有品級,但它是禮部認定的,一定會成為各位公子最有份量的嫁妝。”
沁雅、陶逸晨、蘇澈、尚然兮、柳笙的正夫,除了高家陸正君和陳家杜正君沒怎么聽說過,其他幾個薛愷悅都是知道的,當下和林從對視一眼,都覺得可以進去瞧瞧。
圍觀人群中有不少年輕男兒,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樣子也都有些心動,一個戴著金頂斗笠的男兒詢問道:“敢問管家,學費收多少文啊?”
那男子笑得愈發矜持:“我們正君最是清高淡泊的,此次又是給朝廷培養知禮男兒,不收大家的學費,每位每月只需出十兩銀子的茶水點心費即可。”
每月十兩銀子,四個月就是四十兩,饒是薛愷悅這樣在銀錢上沒有什么感知的人,也覺得這不是小數目。果然那男兒聽了,臉上的躍躍欲試就變成了猶猶豫豫。
那管家似乎早已料到此情形,仍舊站姿挺拔笑容矜嚴,連一絲鄙夷的表情都不顯出來。
林從沖著那管家拱拱手:“康和皇子此刻在里面嗎?我二人想去拜訪他。”
那管家很是禮貌地詢問:“小人眼拙,敢問兩位公子貴姓?”
林從淡聲道:“我姓林,我兄長姓薛。”
那管家不愧是禮部侍郎府上的人,立刻從門墩上跳了下來,沖二人屈膝行禮,而后做了個請的手勢:“奴才眼拙,二位公子請入內。”
榴照園十分幽深,薛林兩個隨著引路的侍兒往前走,穿過兩三個游廊,方才到得一處飛檐翹角的大房子前,那引路的侍兒走到院門口就停了下來,對二人道:“兩位公子自行進去便可,奴才不能再往前走了。”
薛愷悅見那房子下面垂手侍立著七八個侍兒,又瞧引路的侍兒這般嚴謹,暗道這地方看上去挺有規矩的。
兩個走到房前,守在門前的侍兒伸胳膊阻攔:“你們兩位可是要來進學的?”
薛愷悅指指林從:“我家弟弟想來進學,我想帶他先觀摩一下。”
侍兒向內指指門口的屏風:“觀摩的話,你兩個站在屏風這里,不可喧嘩,不可打擾里面的人。”
薛愷悅點點頭,那侍兒將他們兩個放了進來,仍舊把雕花門扇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