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侯府中,趙湘正在陪著秦夢菲給庶父夏氏診脈。這夏氏是她庶出姐姐趙瀟的生父,生得有幾分姿色,膝下又有女兒,原本日子過得順心,身體也很康健,自打那年趙瀟脅迫了她母親上一任安遠侯趙素秋叛逃出境,這夏氏就成了趙家的罪人,雖然她的嫡父趙家的當家主夫秦氏未曾因為這個將他掃地出門,卻也裁抑了他的用度。
夏氏身邊原有十二個侍兒,秦氏裁得只剩下兩個,又不許他住原來的大院子,讓他搬到一個離正房極遠的跨院里附帶的小角院里。這小角院只有三間正房,一間側屋,住在這里跟坐牢差不多,他可不是得郁郁寡歡么?拖到今年夏天,就病得時常臥床了,侍兒們一開始不敢上報,拖到中秋,闔家團圓的日子,這夏氏沒能出來參加家宴,當時趙湘隨著明帝出巡在外,家主不在,家里上上下下都沒什么過節的興致,秦氏以為這夏氏也是懶怠過節,就沒太放在心上。
到得重陽,家里花團錦簇,又讓侍兒們排了一出歌舞,人人都看得興高采烈,只缺這夏氏,趙湘覺得不對勁兒,隨口問了一句,這才知道這位夏叔叔病得厲害。她是個心善的女兒,又覺得自己眼下是一家之主了,倘或夏氏就此身亡,于名聲上不好,第二天就讓人去太醫院請大夫,明帝剛回來,秦夢菲和史燕夢沒有得到可以如常當差的旨意,仍像之前一樣候在宮中照看英貴君的鳳胎,能夠請到的大夫就只有一個姓米的年輕太醫,這姓米的太醫診斷說是肺疾,給開了六付藥,說是吃完了再調藥。
夏氏吃了兩三天,就有些好轉,等到十五那日,藥吃完了,管家詢問還要不要再給夏氏抓藥,秦氏看夏氏已有好轉,就做主把藥給停了。
這夏氏一停了藥,病情立刻就反復起來,昨個兒下午又是咳又是喘,夜里狀況更加不好,眼瞧著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他身邊的那兩個小侍兒哪里見過這樣的局面,巴巴地守到今個兒早上,一候著家主用了早膳,就雙雙跑來家主院門前跪著。
可憐趙湘昨夜沒敢跟岳曄講,早上又是用早膳,又是給父親請安,沒來得及跟岳曄講,正準備上午沒什么事,悄悄講給岳曄聽,就看見了這兩個侍兒,請太醫抓藥,忙乎了一上午這位庶父的病。
等秦夢菲把藥開好了,趙湘親自看著夏氏把藥吃進去,這才放心地回到正房來。正房中岳曄正坐在窗前試新樣抹額,她連忙走過去,把岳公子眼睛瞟到的紅色云錦珍珠抹額給岳公子戴在額頭上。
岳曄從梨花鏡中斜了她一眼,問她道:“你呀,他到底有什么好處在你身上?你對他這般上心,你難道不知道爹爹不喜歡他嗎?”
趙湘無辜地撓撓頭:“他終究是娘親的人嘛,不看魚情看水情嘛,再說對他好點,也是為咱們的孩子積德嘛。”
岳曄敏銳地轉頭看她:“什么叫咱們的孩子?”
趙湘心虛地咧嘴一笑,討好地拿起岳曄最愛的紅寶石項圈給他戴在脖子上,而后伏在他的脖頸上低聲道:“曄兒,昨個兒婆婆說咱們該要個孩子了。”
這是她思量了一夜之后想出來的唯一的主意,那就是讓岳曄盡快有身孕,等岳公子有了身孕,她再把小莫也懷孕了的事講出來,那時節雙喜臨門,想來岳曄有了自己的寶寶,就不太會介意小莫的肚子了。
而且這話也不能算是她扯謊,昨個兒岳飄聽聞楚宙的側室水公子懷的是女兒,看了她一眼來著,雖然岳飄沒有明著講,但以她對婆婆的了解,婆婆必然也是希望她和岳曄能夠早生貴女。
岳曄用眼梢的余光掃掃鏡子:“急什么?你我都還年輕,孩子晚兩年再生也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