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瓊敏銳地聽出來事情有了變化,兩下給長樂把頭發綰好,對鳶兒道:“你帶著皇子用膳,本宮跟景卿說句話。”說著把江澄往后院里讓:“去后頭坐吧。”
江澄點點頭,隨著顧瓊穿過角門到后殿去。
才一坐下,顧瓊便問道:“出了什么岔子?”
江澄不欲把冷清泉給說出來,只道:“有人想要這個巧宗兒,可我覺得這人不合適,還是要拜托你,盡快挑個肯嫁的。”
顧瓊心念電轉,誰會是江澄所說的這個人呢?就這么兩天的功夫,江澄就改變了標準,竟像是要搶在這人之前把此事給辦成似的。這兩天薛愷悅趙玉澤四個都隨著明帝去了樂養園,也沒聽說打發人回來取東西什么的,是他們的可能性很小,江澄之前挑過皇儀宮和明心宮的侍兒,可見并不防著安瀾,那么余下的宮里的人,也就是陳語易冷清泉和沈知柔。沈知柔病歪歪的,自顧不暇,陳語易倒也不是全無可能,可是陳文卿終究是個性情高雅的人,平日里除了擺弄古董,就是照看兩個兒子,不大管閑事,算來算去,只有冷清泉的嫌疑最大。
他思量至此,就皺了眉,輕聲道:“他糊涂了不成?他是有女兒的人,插手這樣的事,就是在犯天子的忌諱。他眼下協理六宮,分了皇后的權,皇后已經不高興他了,再讓陛下提防了他,他以后的日子會好過嗎?”
他家陛下雖然溫柔多情,但在大事上一向是有原則的,即便再喜歡誰,也不會拿江山社稷當恩寵。不說別的,便是這回他想給長樂生個妹妹,明帝知道了,又是安排長樂隨著太君讀書,又是請兩個公主陪讀,算不得不用心,可與此同時,明帝把他的簪子收了去,絕口不提簪子的事,緊接著就帶著薛趙幾個住到樂養園去了,這意思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長樂的事她會管,可他想要生個女兒,卻是不能夠的。
他雖然不如冷清泉得圣心,可是他也絕不相信,冷清泉能夠讓明帝破了例。趙玉澤之前夠得寵的,可是自打四公主出生后,明帝不也是跟對林從一樣,偶爾就會告誡一下么?冷清泉比起林從和趙玉澤,年紀又大了好些,能保住既有的恩寵就不錯了,想要憑一己之力轉移圣意,難如登天。
江澄訝異地看著顧瓊,他是真沒想到顧怡卿在這上頭如此靈透,他一豎大拇指,由衷地稱贊道:“你是水晶心肝不成?我只說了一句話,你就什么都猜出來了。”
顧瓊卻是顧不上理會這夸贊,看著江澄的眼睛,問他道:“你不想按淑君說的辦,可也不想把他賣出去是不是?”
江澄坦率地點點頭:“你知道的,我和他早年就是朋友。便是沒有這一層,彼此都在宮里住著,住了這么些年,終究是有些情分的,我怎么能夠把他往坑里填?”
顧瓊微覺奇怪,江澄這話怎么說得這么別扭,什么叫彼此都在宮里住著,正常的說法難道不應該是彼此都是天子的后宮嗎?不過眼下也不是糾正這些沒關緊要的話頭的時候,他簡明扼要地給江澄分析了下局面:“這事以我看,從別的殿里挑人都不合適,唯有皇后殿里是最不會出錯的,若說是挑個模樣像宸雨的,皇后殿里可能沒有,可若是只要模樣大致過得去,性情溫順會服侍人,那皇后殿里這樣的男兒少說也有三四個。”
江澄插話道:“便是有三四個,也不見得會有愿意的啊,關國公這個年紀,又生不了女兒了,大凡要強些的男兒,多半都不會樂意。”
顧瓊微微一笑,果斷地道:“澄之,這世上有人圖人有人圖利。若是圖人呢,別說關國公這么老的,便是陛下,當年陛下只有二十三歲,文武雙全,貌美如仙,知柔照樣看不上她,若是圖利呢,六十歲的女子都有人嫁。所以這事能不能成,關鍵在利大不大,我想只要皇后肯多出嫁妝,那這事啊未必就沒人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