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兒見明帝不反對,暗暗歡喜,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把兆兒弄進來,可是已經把鷴兒要過來了,再調這兆兒過來做事得有個名目,這給圣上燒爐子就是個不容易引人懷疑的名目。因為這燒爐子不是什么好差事,很容易弄得滿頭滿臉都是炭灰不說,不會燒的人還有可能嗆著,原本在紫宸殿伺候的侍兒多半不會來搶這個差事。
到得紫宸殿,林從已經在殿前平地上候著了,明帝瞧著在寒風中著了一身輕盈冬裝俏然站立的青年男子,心中甚是憐愛,手一揮把玉輦停了下來。她自玉輦中邁步出來,拉著林從的手問道:“從兒今個兒怎得來的這般早?”
她昨個兒在安瀾殿里洗沐之前,打發安瀾身邊的小侍兒夢兒去熙和殿門口哨探了一下,夢兒回來說薛趙林三位主子都在熙和殿里玩木牌,她心里便以為林從今個兒又來得早不了了,豈料林從一早就穿得整整齊齊地過來了。如此恭謹,甚合她的心意。
林從看了一眼站在玉輦旁邊的倩兒,“臣侍怕來得晚了,又有人要搶臣侍的差事了。”他說著話狠狠地瞪了倩兒一眼。昨個兒趙玉澤和薛愷悅聽完他講倩兒對他陰陽怪氣的事,兩個一致跟他講,要他防著點這個倩兒。
薛愷悅道:“他眼下已是皇儀宮的副主管了,雖不是什么高官要職,可是天天能夠見到陛下,若是他今個兒說你一句壞話,明個兒說你一句壞話,那陛下便是不生你的氣,疼愛你的心也必然有所減淡了。咱們倒是不能夠完全小覷了他。”
趙玉澤還要求他盡量起早一些:“你既接了早上服侍陛下梳洗的差事,還是要把它當回事,陛下雖是個好脾氣的,可若是你太怠惰,陛下也不會高興的。”
原本林從還想著明帝夜里宿在安瀾殿里,他今個兒不用早起了,可是趙玉澤卻跟他講:“陛下只要不派人給你傳話,說讓你無需過去,你就得過去伺候。便是陛下果然在皇后殿里梳洗了,你撲了空,下回抱怨陛下兩句也就是了。可若是陛下沒在皇后殿里梳洗,你又沒去,那可就貽人口實了,不說你驕矜,也得說你懶惰。”
林從記著他二人的話,就叮囑了旌兒今個兒無論如何要把他早早地叫起來。可憐旌兒知道上次喊主子喊得遲了,夜里一夜沒敢合眼,差一刻不到卯時就把他喊起來了,他迅速地洗了臉換了衣裳就一路小跑到這皇儀宮里來候著。天子不在寢殿,以諾兒為首的侍兒們也不敢貿然給他開殿門,只招呼他往偏殿中去避風,他在偏殿里坐了一刻鐘,看看時辰到了卯時二刻了,便不肯再坐著了,站在臺階下的平地上,又等了一刻鐘,明帝方才過來。
倩兒聽得林從影射他了,在明帝跟前,他不敢表現出憤怒來,他眨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向明帝的方向,低聲下氣地道:“果君主子這話,奴才聽不大懂,奴才只想服侍好圣上,沒想過搶不搶差事的事,果君主子應該是誤會奴才了吧?”
嘿,這人居然自己往槍尖上撞嗎?他都沒有挑明是他,他非要自己挑明,這是什么意思?林從有些忍不住,壓著聲量喝了一聲:“本宮說你了嗎?你接什么話?”
倩兒聽他這么一喝,立刻瑟縮了一下,雙手握成拳頭舉上肩膀,整個人都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一只受到了驚嚇的小倉鼠,怯怯地道:“果君主子莫生氣,奴才再也不亂接話了。”
自己有這么兇神惡煞嗎?這人裝成這么楚楚可憐的模樣給誰看呢?林從心里頭大為郁悶,剛要再開口,便聽得明帝道:“從兒,同朕進去了。”
明帝說完便攜了他的手直接往臺階上走,走到殿門口的時候,方才用很不經意的語氣對倩兒道:“讓你果君主子服侍朕,你且下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