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今個兒上朝是提了精神來的,她算著京兆尹馮紫菱今個兒怎么樣也要把董云飛打死了那女子的消息奏報上來,因而一上朝她就時不時地看向殿外,預備著這馮紫菱前來奏事。
可是她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京兆尹馮紫菱都沒有來,不僅馮紫菱沒有來,常朝上別的官員也沒有一個提起這件事的,仿佛全都不知道這件事一般。
明帝不由得暗暗疑惑,她的視線在幾個人的臉上掃來掃去,有些弄不準這幾個大臣是真的不知道此事,還是裝作不知道此事。
柳笙是真不知道。柳笙身為右相,既要總司百僚統領六部七寺,又要管理地方,凰朝這么大的地盤,上百個州上千個縣,每天有多少事情奏報上來,左相江澄又不在京中,事情全是她一個人扛,根本忙不過來。
柳笙昨個兒一天都在政事堂中忙碌,處理完公事回到家中,顏可心嬌滴滴地纏上來,說是看見人家誰誰家的小公子活潑可愛,他也想給她生個乖巧伶俐的寶貝兒子。
柳笙倒不怎么眼熱別人家的兒子,可是夫郎這么主動,她也不好拒絕,強打精神陪著顏可心做再育一個嬌子的美夢。
徐淳和關鳴鸞也是真不知道。兵部尚書徐淳是個精細人,她昨個兒被明帝巴巴地喊了過去,還以為有什么緊急軍情,可是明帝只是讓她給東境留守平遠侯安琪飛鴿傳書,她當時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回去后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把手底下負責偵候的細作全部叫到一起,讓她們打探一下東境究竟出了什么事。
細作們七嘴八舌,把東境不安分的小賊小寇的名字講了好些,她一一記下,準備今個兒上午報上來。
關鳴鸞的刑部公務本就繁忙,偏偏他妹子寧遠侯關誦因為所侵占司農寺官田被朝廷勒令退了回去,還被朝廷罰了一年俸祿,心里頭的火氣無處撒,聽說他居然在朝堂上要求嚴懲侵占官田的人,覺得他冷酷無情六親不認,昨個兒下午跑到刑部大堂找他大吵了一架。
關鳴鸞忙完部里的公務還要同關誦論個短長,等回到家中,已經是戌正了,兒子徐嘉言見他回來了,纏著他要他喂飯要他講故事。
把兒子哄好,徐淳也從兵部回來了,妻夫兩個忙著孕育女兒,連兒子的洗沐睡覺都沒功夫管,更遑論別的事了。
高瑩是只知道一點影子,并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作為禮部副尚書,高瑩這些天忙著做祭天大典的各項準備,參加祭天大典準備事項的人既多且雜,既有禮部的官員、工部的胥吏,也有天武軍的將軍士兵,當然還少不了作為地主的京兆府上上下下的差役們。昨個兒下午有兩個差役一邊干活,一邊小聲嘀咕南郊醫館中新發生的命案,一個說是“只一拳,那人就死得透透的了,那小郎君可真狠。”一個言道“聽說跟那小郎君一起去的還有個孕夫,嘖嘖,孕夫火氣還這么大,將來養出的娃娃脾氣可怎么得了。”那最先說話的人道是“聽說那小郎君是宮里的人。”
高瑩剛聽得有趣,便有個京兆府的書辦訓斥這兩個差役道:“胡吣什么呢?差事不想要了?”那兩個差役受了訓斥,自然就不敢再多話了。
高瑩只聽了這么一嗓子,連究竟是誰打死了人都不知道,她自己的大典事務又忙得要死要活,今個兒自然不會就此事多話。
戶部尚書錢文婷倒是知道事情的大概情形的。雖然戶部的事情也很繁雜,但錢文婷是個能干的人,事情做久了,打理起來得心應手,更兼田賦已收,年節未到,戶部這兩日是一年之中難得的可以緩口氣的時候。
錢文婷昨個兒陪著夏日里巡視時納的侍夫寬兒去尚然兮的體仁堂開些補益胎兒的藥品,聽見尚然兮手下的幾個男兒說“南郊醫館中有個女子逼迫夫郎墮掉男胎,被路見不平的嘉君殿下一拳打死,真是活該”。她當時就很是吃驚,想要向那幾個男兒多打聽兩句,偏偏那幾個男兒都有些怕事,沒人敢跟她細說,只有一個男兒告訴她,那死者去世之前曾被人帶到體仁堂醫館診治,可惜命數已盡,他們公子盡力施治也沒能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