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路上顛簸,余嬌睡得不太踏實,清秀的眉頭緊皺著。
恍惚間她好像回到了從前的世界,四周是雪白冰冷的墻壁,鼻翼間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傅川就站在她身旁,英俊的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容,正與她說,“嬌嬌,我做了你愛吃的芙蓉蝦球和排骨蒸糯米,再晚回去就涼了。”
余嬌想抬手去牽他,想跟他說,師哥我們回家吃飯。
可隨之一把冷冰冰泛著寒光的刀子突然砍了過來,觸目驚心的血水濺了余嬌一臉,一只手遮住了余嬌的眼,溫熱而又粘稠的液體滴落在余嬌的臉頰上,淌濕了她的衣領。
“嬌嬌……”傅川虛弱的幾乎聽不見的呢喃,落盡了她的耳朵里。
周遭一切都變成了赤紅,余嬌拼命的想要睜開眼,想要發出聲音,她想抱住傅川滑落在地的身體,可卻什么都做不了。
余啟蟄察覺出余嬌的身子在發抖,伸出一只手在她背上輕撫了撫。
余嬌忽而一把揪住余啟蟄的衣襟,如溺水的人緊抓著浮木一般,發出痛苦而又無助的嗚咽聲。
余啟蟄見她像是被夢魘住一般,輕聲喚道,“余嬌,醒醒。”
“傅川!”余嬌絕望而又壓抑的叫出這個名字,霍地睜開眼,從噩夢中嚇醒了。
鋪天蓋地的血紅消失不見,余嬌臉色慘白,眼中蒙著一層淚意思,她的額頭上沁滿了冷汗,背后濕冷一片,整個人止不住的發抖。
“可是做了噩夢?”余啟蟄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放緩聲音安撫道,“沒事了,只是個夢而已。”
余茯苓也被余嬌那聲驚呼給吵醒了,只是她睡得有些迷糊,困得很,含糊囈語道,“咋了……”復又睡了過去。
余啟蟄見余嬌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大掌包裹住余嬌的一雙小手,另一只手撫摸著余嬌的頭,聲音溫柔如哄孩子一般,“不怕,我在呢。”
余嬌伏在余啟蟄溫熱的懷中,許久都沒有做聲,她逼著自己忘掉師哥傅川去世時鮮血淋漓的模樣,強迫自己不再想起那些畫面,以為這樣就能掙脫師兄的死給她帶來的絕望壓抑和痛苦。
以為這樣,自己就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可是深入骨髓的愧疚和無處發泄的恨意,烙在她靈魂深處的無力,如跗骨之蛆般根植在她記憶中的每一寸,藏在她每一毫的毛細血管里。
隱秘鈍痛。
“喚我。”余嬌抬起小臉,杏眸沾染著未褪去的濕意,迫切的望著余啟蟄,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好似在求救一般。
“余嬌,余嬌,余嬌……”余啟蟄見她唇色蒼白,慣常云淡風輕的小臉流露出倉惶而又無助的神情,心中揪疼,溫聲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喚道。
余嬌閉了閉眼睛,心里有個聲音在說,不對,應該是師妹。
喚她師妹的那個人不在了。
不在了。
余嬌心中酸澀,明明閉緊了眼睛,淚水還是從眼縫中不受控制的滲了出來。
胸前傳來濕意,余啟蟄擁著她,將下顎抵在了她的額頭上,一聲聲溫柔的喊著她的名字,滿心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