燜子就是拿面粉,淀粉和香精,混了點豬血豬油熬出來的粉白色皮凍,連一塊豬皮都沒有。
但老王家還是當葷菜來吃。
土豆白菜先下去了,王家媳婦才下的燜子,蓋上了鍋蓋。
因為有葷菜,王家媳婦罕見的沒有對大兒子使白眼,笑意吟吟的看著小兒子,轉身去幫王家小子熱炕頭。
他們一家三口睡一個炕上。
“哥,我發現了一個東西”王家小子從墻角搬出來個玻璃瓶,“咱們往里頭灌熱水,拿毛巾捂著你就不冷了。”
今年放山,老王家沒撿到多少柴火。
放山,就是生產隊放社員進山見柴。
放山的時候,會計會按照每戶人口劃分區域,首先分配的是槐條子等耐燒的柴火,然后就是抓鬮決定,各戶分的山都有邊界。
老王家運氣不好,抓到的地盤沒有多少耐燒的柴火。
哪怕王勝意一天花上十幾個小時幫家里摟草(就是去撿山坡上的雜草)也不夠燒。
老王家珍惜柴火,冬天就讓王勝意睡在灶膛旁,那地方畢竟燒火熱炕有點溫度,不至于讓人冷死。
王家媳婦喜滋滋的進來了,解開鍋蓋撈了幾下后忽然臉色慘白
化掉了。
所有的燜子全部都化掉了。
哪怕只是一團面粉,也吃不著了。
王家媳婦撈了半天,終于繃不住嚎啕大哭,抱著王家小子:
“媽對不起你”
“我兒都小半年沒有吃肉了”
“怎么就沒了呢”
“怎么能沒了呢。”
“咋辦啊”
瞧見了大兒子,王家媳婦忽然跳起來。
“是不是偷吃了,是不是你,啊!”
王家小子正傷心沒肉吃呢,聞言剛好開口,王家媳婦已經跳起來劈頭蓋臉的朝王勝意打去。
有了攻擊對象,她立刻從剛才的崩潰勁里回過神來。
“媽,不是哥吃的,他沒吃。”王家小子拉著親媽。
王家媳婦充耳不聞,她也知道不是大兒子吃的,可要是不能發泄出去,她要崩潰了,這么些年,就沒有順心過!
所以,她打得更狠,罵得更難聽。
“狗東西,打死你這狗東西。”
王家媳婦的打并不算什么,晚飯沒吃也無所謂,王勝意溜達著進灶房里蹲著,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又被開門聲砸醒。
聽見外頭的動靜,他才真的皺起了眉頭。
柴房門被推開,老王舉著瓶燒酒搖搖晃晃的走進來。
“兔崽子,喊你沒有聽見”
“爸,別打我”
王勝意懇切的看著醉醺醺,走不穩當的男人。
“喊你為什么不出聲!啊!”
一道小身影沖出來抱住了王勝意。
“哥,快跑,快跑!”
王家小子喊。
王勝意渾身像是被電了似的猛地跳起來,穿過灶房門就朝外頭跑。
他回頭,老王要掙脫兒子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