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傅景霄把許今硯從病房里帶出來,她眼角的淚水已經風干了,本來疼痛的眼睛又痛了幾分。
她掙脫了他的手臂:“沒事,不用管我。”
她想要冷靜冷靜。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死亡了,可以說在醫院什么樣的死亡沒有見過,在學校那會兒,剛見到大體老師,她都會惡心想吐,后來意外被關在解剖室,她才正視了大體老師。
來醫院之后,慢慢地把死亡這件事情當做一場生命終結的自然。
可沈阿姨這個病人不一樣。
許今硯走出了科室,她走的時候,白大褂揚起來。
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許今硯連傅景霄跟在她身后都沒有發現。
她沒有坐電梯。
反而是走樓梯,一層又一層地爬上去。
她在消耗她的體力。
傅景霄跟著她上了樓,她走到了醫院的頂樓平臺上,自己默默走到了角落坐下來,靠在了墻壁上,偷偷抽泣。
他背過身去,隨后又下樓了。
等他回來的時候,他走到了她的身邊,將一個塑料袋放在了她的面前:“沒有你喜歡的鴨脖子,只有這些,將就著吃。”
許今硯都不知道他怎么還沒走,還在這里。
透明的塑料袋,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泡椒鳳爪、辣條、辣牛肉。
許今硯伸手掏了一包辣條,打開就塞入嘴巴里,辣椒的刺鼻味道充斥著她的口腔,感覺滿口都會冒火了一般,隨后就開始不停咳嗽了起來。
傅景霄站在一邊,打開了牛奶瓶子,遞給她。
她喝了一口牛奶緩解了一下,又繼續吃了。
分不清是辣條讓她辣出了眼淚,還是本身就想要哭,淚水像是決堤了一般無法控制下來。
傅景霄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他一聲不響地陪著她。
冷寂的冬天,也許是因為這包辣條變得不那么蕭瑟和寒冷了。
她還是老樣子,一不開心的時候就想要吃辣的,她說,辣的時候就刺激了自己的感官分不清楚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激發的,就可以徹底釋放自己。
以前他總不相信她的那些歪理邪說。
可如今看著她吃著,嗆著,繼續吃,漲得滿臉通紅的樣子,他信了。
他好想要把她擁在自己的懷里,讓她盡情哭鬧,發泄出來,可他沒有了這個資格。
資格這兩個字像是枷鎖一樣捆綁住了他的人,讓他寸步難行。
許今硯做醫生好幾年了,至今沒有褪去的是她的赤誠之心,要不然她就不會這么動容。
“她來門診的時候是一個人,只問了我一句,做檢查疼不疼?”許今硯的嘴角通紅,冒著熱辣的味道,自言自語。
許今硯低頭,繼續說:“我和她說,現在都有無痛的,睡一覺就好了,她笑笑,這就好,那么怕痛的一個人,后來檢查出來是癌癥,她笑著說那能活多久,我讓她手術,她想都沒有想同意了,術后,她來醫院復查,都會來找我,告訴我她現在什么都好,直到我在急診又接到了她這個病人,癌癥復發,依然是一個人,還是笑著來問我,化療有無痛嗎?”
說著說著,許今硯的淚水滴落在了手背上。
寒冷的風吹過了手背,手背像是結冰了一樣冷意縱橫。
“我說沒有。”她哽咽了聲音,傅景霄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她的白大褂外面,她聞得到外套上尼古丁夾雜著淡淡男士香水的味道。
“她笑了,說那你陪陪我做化療好不好,我一個人挺怕的。”
許今硯想到那時候的沈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