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英語老師明顯有階級斗爭的經驗，兩人一唱一和，仿佛凌亦凡這么好的一棵苗子，活活因為顏素夫妻兩口子的不負責，而走向毀滅邊緣，對于這樣的苦口婆心，威逼利誘，顏素一直伏低做小，賠盡小心，不斷點頭稱是，適當地表示感謝一句。
她也能理解這些老師的無奈，學生的成績與他們的收入相掛鉤，有孩子掉隊，拉平均分，自然是要遭受聲討的。
但是，令顏素憤憤不平的是，娃娃臉看小跟讀書多少有毛關系？班主任口口聲聲要她陪孩子多讀點書，不要太注重孩子的衣著打扮。
顏素自覺雖沒有學富五車，但平素就愛看書，聽音樂，兒子也受其影響，看書不少。這完全是興趣愛好，與周而復始的默寫好像關系不大吧？
現在，她開始理解兒子回來訴苦了：
“我們班主任像警察，有的女同學直接說她是年輕的容嬤嬤，她難道沒有童年嗎？”
顏素一直對老師比較尊重，因此，老師這么教訓的語氣，她也不予計較，腦海重復浮現的一句話：被那什么咬了，你還要咬回去？
或許是顏素認罪態度好，老師很滿意，亦或許是，老師講過了癮，也無話可說，就等著顏素作最后表態。
于是，顏素駕輕就熟地模仿兒子保證：
“回去工作再忙，孩子第一，一定督促背誦默寫，爭取不重默……”
顏素對60年代不熟悉，但來自周邊上了年紀的親朋好友的回憶，拼湊出的氛圍是陰暗晦澀的，而批評與自我批評是余孽，在童年時代的自我評定，都不敢說自己有多好，得挖空心思地找自己的不足，弄得自信都沒有。
但這個形式，還是保留下來了，比如寫檢討，比如保證書，再比如宣誓……
顏素覺得自己活了這么多年，沒學會什么，就是學會自我檢討，就好比早戀的萌芽就是被這一技能活活掐死在搖籃里。
自信是什么？就在唱歌的時候，顏素才能找到那種感覺，心里的愉悅迸發出幸福的火花，當她被周遭愛她的朋友捧得高高的，卻被藝考這“打狗棒”抽的體無完膚，她的幸福感就像薄棉襖，被撕扯、摧殘得化成了粉塵。
她覺得自己就像上帝面前的小丑，沒有掂量出自己的斤兩，尚未來得及張牙舞爪，就成了絕望的人彘，失了顏面，丟了尊嚴。
顏素狼狽地逃出老師的辦公室，哪怕時間充足，她也寧可在車庫獨自等待，然后，暗暗發誓，下次絕不去開家長會，絕不見老師，一定讓凌飛抽空去。
而后，覺得自己有些惡毒，又暗自安慰自己：異性相吸，或許凌飛不會遭此待遇……
等候時間不算久遠，看見兒子的身影在校門口探頭探腦，顏素就啟動電動車，慢慢開到他跟前：
“今天挺早的嘛！沒重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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