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濤自矜地一笑:“倒也不是我真就身來如此,還是因為自幼讀了圣賢書,知道百姓不易,所以說行萬里路固然重要,這讀萬卷書卻更為關鍵啊,要不然就只能著眼景色,卻不體察民情民心,這就有違圣人之道了。李兄以為如何?”
李凌微微一怔,這位居然是沖著自己剛才跟妹妹說的話而來,話說你是有多閑啊,回艙房看書,或是在這兒看看景色不好嗎,非要當這個杠精?
見他如此,傅濤只道對方已無言以對,便更是來勁了:“李兄,我輩都書儒家門生,此番上京參加科舉那都是奔著做官去的,所以還望你能多體諒天下民心,至少要知道民間疾苦,如此真做了官才不會做出錯事傷民。”
對他的這一說法李凌倒是頗為贊同的:“傅兄說的是,我等確實該體察民情,更近距離地知道如今天下百姓的疾苦,這才不至于在將來負了朝廷之托。”
他的贊同讓傅濤勁頭更足,當下就笑道:“正該如此。就拿眼前這漕河來說,我就一直覺著這條起于幽州,直入江南的運河實在過于勞民傷財了。你可知道,就是因為這條河,才立國沒幾年的大隋便亡了國,然后唐宋及我大越以來,每年為了疏通維持這條運河,所花費的錢財又何止千萬。
“雖然這運河確實為南北貨運提供了諸般便捷,可仔細算下來,對朝廷來說卻還是弊大于利。所以我一直都想著,什么時候朝廷能改正錯誤,將此運河廢弛!如此,天下百姓便可少繳一份重稅,而沿河兩岸的百姓也不用再被逼著干這等牲口才該做的事情了。”
他這話說到最后,都只覺著自己是一個圣人了,眼中臉上滿滿的都是悲天憫人的神態。只是在李凌眼中,這位卻是一個傻X,一個只知道照本宣科,看了點書就滿口仁義體恤的傻X。什么叫書呆子,這回他算是真正領教到了。
“這位先生所言大謬,怎么漕河在你眼中就成了勞民傷財的大禍患了?就因為你眼前看到了這番纖夫拉船的場景,就因為前隋之亡嗎?”一個聲音從二人身后響起,李凌轉頭一看,就見個穿著淡藍色錦袍,模樣俊朗,卻又帶著勃勃英氣的青年正大步走來。
傅濤也回過頭來,稍稍皺起了眉頭,有些不快道:“怎么?這位公子認為我說的有錯?”
“當然!漕河乃是我大越天下最重要的一條水上通道,其勾連南北的作用不是任何一條水路所能替代的。要是沒有它,幽州的皮貨,更北的各種產物就無法及時運達南方,而江南的絲綢茶葉,以及更多的財富也無法送達北方……”
“此話謬矣!沒了漕河,我們還有其他江河可以走船,何況咱們大越的官道四通八達,陸路行進可不比水路要慢,怎么就不能讓南北互通有無了?”傅濤不等對方把話說完,便立刻提出異議。
“別處水路和陸路哪有漕運來得方便快捷?”這個青年哼了一聲道,“你可知道光是咱們腳下這條商船上裝載了多少貨物,如果走陸路的話需要多少車馬畜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