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近二更,這里卻依然在數十根燈燭的照耀下亮如白晝,房中卻只有一坐一跪兩人,正是當今皇帝孫雍及其子,永王孫璘,就連一直隨在他身旁的最得其信任的韋棠,此時也不在房中。
按照皇宮規矩,其實在黃昏之后就會關閉宮門,外朝臣子,哪怕是皇子們,也不得留于宮中。但今日,明顯出現了例外,因為皇帝也是在臨近黃昏時才把閉門思過的永王傳召過來的。
然后,永王就跪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卻只顧著批閱奏疏,并沒有任何表示,就好像壓根沒發現自己兒子就跪在跟前。而到了這時候,永王更是不敢放肆,只能是靜靜地跪等,心中卻是七上八下,愈發不安。只從父皇這一反應,就可知道他對自己那是極度不滿和失望了。
直到厚厚的一大疊奏疏看完,皇帝才放下筆,慢慢抬頭,父子二人這才正式有了目光上的交流。而后,就讓永王心頭一緊,下意識就垂下了頭去,輕輕道了聲:“兒臣拜見父皇。”
“孫璘,你真是了不得啊,這才幾年工夫,就讓朕都快要認不得你這個兒子了。好,好得很啊。”皇帝也緩緩開口,然后再起身,踱步來到自己兒子跟前。
無形的壓力讓孫璘更感膽戰心驚,把身子徹底伏倒在地,顫聲道:“兒臣知罪,兒臣讓父皇失望了。無論父皇接下來要如何處置兒臣,兒臣都不敢有絲毫怨言……”
“呵呵,這是真心話嗎?”
“是……”
“那朕再問你一句,刑部這幾年干下的那些事情,你到底知不知情,是不是就是由你授意,讓他們不顧律法森嚴,干出這等事來的?”皇帝停步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兒子,森然問道。
“這個……”孫璘身子一震,眼中滿滿的都是糾結。皇帝卻不給他多作遲疑的機會,陡然加重語氣道:“老實回話,你以為這些事情真能徹底瞞下去嗎?你以為刑部那些人真會為了保你而把所有罪責都攬下扛起嗎?”
這一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孫璘在身子震顫了幾下后,終于輕輕道:“父皇饒命,這……這確實是兒臣讓他們做的……”
父皇在永王心目中的威信實在太高,在感受到孫雍的強大氣場后,他的心防便被徹底擊碎。而且,他還很清楚地知道一點,自己畢竟是皇子,本著家丑不外揚的心思,在此事上父皇也得保住自己。
可是,這一點卻得建立在父皇還愿意把自己當兒子的前提上。所以到了此刻,他是萬不敢再忤逆父皇,不敢再有絲毫的隱瞞了,痛痛快快就認下了此事。反正現在這里也就他們父子二人,只要父皇不說,便沒人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