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覺與胡觀覺確有五六分相似,只是他顯得更老成精明些,少了后者的自傲和強勢,尤其是此時面對李凌,更是將態度放得很低,站在那兒垂手而立,連頭都是微微低下的,不敢與李凌四目相對。
李凌在打量了他一陣后,才終于開口:“胡元覺,你是武昌胡家的人,還是長房出來的,真正能說了算的人?”
“不敢當,我就是在家中能說上幾句話而已。”回答時他也顯得很是謙遜低調,與之前那幾位大戶子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哦?恐怕你能遞上話的可不止家中,還有地方官府,比如巡撫衙門吧。”李凌并沒有因為對方的恭敬就放緩了態度,反而愈發尖銳道,“要是我所料不差,你便是奉命前來隨州,欲接手那些糧食的人吧?”
胡元覺臉上略顯慌色,但很快還是回道:“不敢有瞞大人,在下確實是受巡撫大人之命前來接手糧食的。”
“既如此,你來見我又有何用?”
“在下知道此事已不可為,更不敢與李大人你為敵,思來想去,只有開誠布公與您一談了。”胡元覺倒也算實在,不但徹底叫破了李凌的身份,更把自己的意圖也給點明了。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啊,想必是知道賀奔他們已被我所擒之事了吧?”李凌也不覺意外,笑著問了一句。
“正是。之前巡撫大人派我們前來就是認為賀巡檢與顧大人可以重新控制隨州之事,可結果他還是失算了,既有李大人在此,我們就絕無機會。我若再妄圖與大人作對那才是最愚蠢的主意呢,所以……”
“你倒真是個聰明人呢,就不怕你這么做會給自家帶來后患嗎?就我所知蔣巡撫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啊。”
“我們胡家也不是誰就能輕易拿捏的,不光商場上有我們的人,各處衙門里也有我們的子弟,所以蔣大人還不敢因為這一點事情就對我們下手。畢竟眼下隨州的局勢已不可更改,我做出這一選擇也在情理之中嘛。”
“你還真是敢說真話啊,不過我該信你嗎?還有,你胡家又能給我帶來什么好處?”
“在下知道大人您一心為湖廣百姓做主,所以便準備了一點薄禮,還請大人過目。”見李凌問出最后一句,胡元覺心下便是一喜,趕緊從袖子里取出一疊紙張來,呈送過去。
自有李莫云出手接過,先打開查看,確認沒有問題后,才將之送到了李凌手上。而當他迅速掃過上頭所寫內容后,神色又是一變,臉上的笑容似乎更盛了:“你倒真是出手不凡啊,這見面禮果然極重,本官都不忍心拒絕了。”
這份東西當然不是一般官商勾結時常見的禮單了,而是一份詳盡的吞并湖廣各地田土的計劃。上面用最簡樸的語言描寫了湖廣諸多官員勾結地方士紳大戶人等,意圖趁著這次災難逼迫百姓把田地賤賣的計劃以及施行到了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