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踱了一眼他的容色,她雖不知昨日茅舍發生了何事,但夏王能用不知廉恥來形容,說明薛小成那小子肯定沒干好事,對于夏王,她能唬弄便唬弄吧,把自己摘干凈就是了。
管他十七歲是男孩還是男人,干她屁事。
他壓抑了語氣道,“別說孤沒提醒,薛小成這人你少惹為妙。”
她恭順,“臣妾謹記。”
心里卻腹誹,你要不放她出宮,她八輩子也見不到啊,還怎么惹?
外頭開門聲響,黍洱緩步過來,稟告道:“王上,容公子求見。”
聽到容戰這名,他似乎迫于接見,急忙道,“宣他入宮。”
黍洱退去。
玲瓏知曉容戰即便是王都第一富豪,但終究只是一介子民,即便求見,也只會在宮門口候著,這一來一回的宣傳,還是需要費些時間。
趁著空檔,她道,“容戰身為富豪之首,控制王都的經濟命脈,他又如此忠心為王上做事,王上怎不賞他個一官半職?”
“孤不是沒賞過,只是他不愿入朝,孤也不便勉強。”南宮祤想起什么,淡淡道,“孤記得他曾說,經商失敗最多傾家蕩產,腦袋好歹還在,若是翻手撥弄朝政,一不小心失敗,便是家破人亡。”
玲瓏想起容戰一家,只是因皇帝忌憚權勢,又得罪皇帝,一紙謀反罪狀,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皇帝出兵圍剿,以至于幾族人被無情誅殺,傾家覆滅。
這天下,最無情是帝王。
玲瓏提了音,“哪怕是太平盛世,朝堂紛爭也從未斷過,何況如今世道也不太平,他不入朝是明智,不過,官高招忌,財多招妒,他也該把他家財散一散,不然遲早惹禍上身。”
南宮祤瞧著她,輕頓片刻,“你說世道不太平?”
玲瓏這才想起身邊是一位君王,說他的夏朝不太平……她又大逆不道了。
她決定繼續作死道,“內憂外患,何來太平。”
他沉默半盞,決定讓她繼續講,便道,“那你說說,孤如何內憂外患?”
玲瓏見他不介意,便侃侃而談,“王上英明神武,收南庭,取代渠,以懷柔政策安撫兩個屬國,通婚自由,貿易自由,允許他們自轄,只設了一個都護府兼轄,也從未讓兩屬國低人一等,這都是民間傳閱的佳話,但依臣妾看來,內憂便存在于此,王上以為是懷柔,但代渠南庭宗族世代,總有些頑固不化之人,覺得王上此舉是屈辱和踐踏,代渠與南庭這兩屬國相接,夏朝與南庭更是遠,王上要管制南庭,還需躍過代渠,若哪一天代渠不滿找了個理由發難,南庭還會聽從夏朝嗎?臣妾覺得南庭侍子突然落水并非偶然,只怕是有人按耐不住,開始挑撥離間,是以王上開始親近紀思爾,此為內憂之一。”
語畢,玲瓏踱他臉色,還算好。
他示意:“繼續說。”
“這內憂之二,自然是民憂,晉國與夏朝多次大戰,夏朝哪一次不是輸了,這晉夏最后一次大戰是在攏地,雖然晉軍突然群龍無首,軍心渙散,夏朝撿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但自古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是以即便贏也不算贏。兩國大戰,耗費財力勞力,徭役賦稅不免苛重,王上雖有意減免,但推行效果貌似不大,又加之此次清河大災,難免流言蜚語,民怨四起。”
她再踱他容色,似乎有點不好了。
是啊,不好,他如何好的起來。
那個主張與夏朝交戰,令他夏朝多次大敗使得民怨四起的罪魁禍首,此刻就在他面前,還如此洋洋得瑟說夏朝攏地一戰的贏是撿來的。
他想,他沒有沖過去把她掐死了事已是忍耐的最大極限。
忍,他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