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回到盤山,唐家嶺眾人對她還算客氣,她在那關押的洞牢旁側停了幾許,瞄了眼里頭,眾人皆是衣衫襤褸,頭發一遮也分不清誰是誰。
聽說,昨夜景公子的那批守衛關進去之后,里頭起了爭執,理由無非是以前被欺凌,如今被欺凌的人也被關押,本就兩撥怨氣的人聚在一起,哪能不鬧點事。
才第一天,真是頭大。
離了洞牢,薛小成凝著她道:“你莫不是想救他們?”
“這幫人打起架來生龍活虎的,需要我救么?放走他們,便會暴露盤山鹽礦,我可不想與唐家嶺為敵。”她冷靜道:“我又不是菩薩,大發慈悲這種事吃力不討好,做不了。”
薛小成道:“真是很難琢磨你到底要做什么,好像你什么事都沒做,那批糧鹽即便你不劫,唐家嶺一樣也會動手,攻下盤山是唐家嶺的功,朱縣令不識得你,只認為你是強盜,一招借刀宰人,唐家嶺背了惡名,你白的像朵蓮花,還白白得了人家兩成利益。”
她詮釋了一遍何為空手套白狼,即便最后有難,她又不是唐家嶺的人,抽身而退也是小事。
“錯了。”
“哪里錯了?”
“朱縣令之前不識得我,現今,應該認得了。”她邊走邊道:“第一,朱縣令說我是代渠強盜,我可從未在他眼前提過代渠提過強盜,他從何處得來的消息,第二,他很直白的指出景公子是反賊而不是狡詐奸商,反賊與奸商孰輕孰重,不必我多說,又是何人借他的膽子敢這樣稱呼,第三,說已找人驗證那令牌是假的,天下之大,在一個縣令眼皮底下,敢當面否定這令牌的只有一人。”
薛小成半懂,能猜個大概,皺眉:“是他來了。”
玲瓏肯定點頭:“太歲頭上動土,有點慌,本以為能安靜幾個月發筆橫財,誰想又被橫插一腳。”
“都已火燒眉毛還想著發橫財,你此番逃宮,他定然盛怒,還不惜追你出來,你若被他抓到,會死的很慘。”薛小成拉住她:“你之前說要去晉國,不如咱們即刻就走,也別管這鹽礦了。”
說著,已將她拉了一段距離。
玲瓏瞅著他:“你很怕趙祤?”
薛小成暗切:“誰怕他了,我是怕你會被他欺負。”
“謝謝,我不需要你來替我怕。”玲瓏止住腳步,緩緩抽離他的手,沉著道:“一國之君,追著一個女子出來豈不是笑話,把我抓回去弄死更不可能,事情有點復雜,他哪有多余的閑情逸致來管我。”
薛小成想不通:“怎么復雜了?不挺簡單的,朝廷一出兵,這小小盤山,那唐家嶺,算個屁,你如此與他作對,他定氣的想殺你,還是小命要緊。”
“話雖如此,可換作我是他,我決計不會對盤山出兵剿匪。”
“為什么?”
沉吟片刻,玲瓏道:“一座被強匪占領的小小鹽礦,在君王眼中,揮揮手便能拿回來,若因此出兵剿匪則有些大費周章,唐家嶺是綠林流寇,是搶完就溜的一群人,他們如今占領鹽礦,只圖利益,壓根不會選擇與夏朝兵戎相見,只怕朝廷大軍未到,他們早已開溜,沒必要的仗,不需要打。”
“難道他會任由唐家嶺在這橫行?”
玲瓏道:“打蛇打七寸,剿匪剿老窩。”
他有些遲疑:“你的意思是,夏朝大老遠派兵去漢源郡剿匪?”
玲瓏輕笑,搖了搖頭:“現今我只擔心一件事。”
“什么事?”
“唐問雁會把我給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