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他這一聲冥解憂喚起了她的意識,只見她輕抖眼皮,迷迷糊糊睜開些許,向他遞了眼,又沒力氣合上,他覺得喂藥這招也還不錯,想著再喂一口,才送到嘴邊,她卻喃喃道:“我不喝。”
這時候,他哪管她喝不喝,先喂了再說,只是她唇邊閉緊,越發抵抗,怎么都弄不進去,他道:“你能不能別再犟了?”
她合著眼皮,聽不進去,潛意識里道了一聲:“滾。”
他停止喂藥,想起自己這般不辭辛苦,是為了誰,居然為了一碗藥敢叫他滾,便一番溫怒:“你要誰滾?”
“你……滾。”
南宮祤想到,她被南宮顥抓走,也不知發生了什么,她此刻神志不清,又怎知面前人是誰,這一聲滾倒也不一定是叫他,定然是把他當成了南宮顥吧。
思及此,怒意壓下去,再想起她三番幾次撞上南宮顥,他怎么瞧都不像是偶然,便引誘她道:“我是誰?”
她咬著唇邊,似是傷心極了,眼角滲出了淚珠,再喃喃軟語:“……我恨你。”
南宮祤攆了攆眼皮:“我做了什么,讓你恨?”
她重復:“……滾。”
這一聲,讓他不敢斷定他到底是要誰滾,追著問:“冥解憂,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她久久不再答話。
怕她心神不穩,他不再問,正當以為她又要昏睡過去時,她忽的唇邊微動,低低嗤嘲聲:“你是夏王。”
這一聲后,她終于沉沉睡去。
而這一聲,竄入他耳朵,久久不散,他端著藥碗,僵凝半刻。
夏王。
人與人之間,最不缺乏的便是稱呼,這是個很有哲理的問題,此刻他也被這個問題磨的腦疼。
她知道面前人是誰,她叫他夏王,不是喊王上,也不是趙公子,更不是直白喊南宮祤。她那一聲,輕諷不甘,冷漠無情,也只一聲,好似她與他沒有任何關系,連客氣一些喊他都不愿。
她知道他是誰,她叫他滾。
她知道他是誰,她說恨他。
夏王,夏王……
他所認識的關玲瓏,不會當面用這種語氣喊他,可他認識的冥解憂,是一定會。
原來他讓她恨。
難怪她以前要那樣對付夏朝,對付夏天凡。
他回憶起,當年三國合謀攻伐奴桑,奴桑北汗,她的丈夫,被晉王所擒,繼而橫死,如了所有人的意。而她失去靠山,一己柔弱身,在那一堆強權壓勢之中,也保不住她腹中子。
如若不是冥棧容告訴他,只怕他不會知道,原來當年她混入夏朝軍營時,就已有孕。原來她懇切跪下求他收留,沒有插雜什么陰謀詭計,她不過是很明白晉王不會放過她,晉國也容不得她腹中敵國之子,慌不擇路下,向他求救。
若是他知道她……
殺夫殺子的痛恨,她的噩夢。
他是幫兇之一。
可這些不是必然的嗎?綺里遏渠在世掌權時,奴桑多年囂張,好不容易攪的奴桑四分五裂,大勢已去,三國合攻是必然,憑北汗一人便想力挽狂瀾,又怎可能。
晉國擒了人,夏朝,高驪,南庭等得知消息,一大伙人都在看熱鬧,都在殷切瞧著晉王的決斷,奴桑未滅,各國關系緊張,明里暗里都是希望要北汗死,待一個國之領首,若是擒住不愿降,難道還放虎歸山么?又或者不殺將人囚一輩子?晉王若心軟留著人,便是給自己留禍招難,又豈能不殺?
殺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