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洱面上不敢多言,而夏王看著那份折子,越想越是放不下,以至于往后翻的奏疏沒幾個能看得下去,不得不又拿起她的那份,他承認字寫得好,文也不錯,可他便是不喜,個中內容故意爭對他似的,令人很是窩火。
夏王忽的想起,她是晉國瑯琊公主,皇甫衍不理朝政,在她干政期間她定然也批閱過不少奏疏,自然也知什么樣的奏折才能讓人賞心悅目,不長篇大論,也無半句廢話,句句拿捏重點。只可惜,這篇文是用來氣他的,也成功的把他氣到了。
最終,大半夜的,越睡不著,還是去了一趟寧惜宮。
而寧惜宮的寢房中空無一人,南宮祤極為奇怪,大半夜的,她人不好好睡著,跑哪兒去了?
芷瀾以為是自家主子回來了,推門而入,不料見到卻是王上,急忙過身接迎,南宮祤問:“你家主子呢?”
芷瀾看著夏王,苦道:“娘娘說有些悶,想一個人出去走走,還不讓奴婢跟著,一直沒回來。”
夏王略有所思,關玲瓏向來獨來獨往,不愛使喚人,又特愛亂跑,給她的幾個婢子宮人,也就芷瀾能與她說上幾句知心的話。在這宮中,她平常能去的地方,只有天一閣,和紀思爾住處。
然而這么晚了,天一閣定然已上鎖,可紀思爾那處,她那么晚不回來,又在做什么?
玲瓏在景平苑陪紀思爾玩了許久的數字游戲,念著這些日子他的算術頗有長進,于是她便考了考九宮格,礙于太傅沒有教過這個,紀思爾對宮格中的數字努力拼了半天,無果。
她只覺得紀思爾有偏科的傾向,明明算棋那么厲害,運用到別的地方卻又用不上腦,明明三歲小孩就應當背會的口訣,他這六歲小孩居然也沒人教教。
人一旦無聊起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比如太后無聊了,就會去聽戲,若是聽戲都無趣,就想辦法給她找茬。太后看誰都不順眼,恨不得后宮大亂,如今王后失子整不得,惠妃也已被夏王弄出宮,此時此刻她可是夏王面前風頭正盛的女人,不整她還能整誰。
這會兒她這事被捅出來,想必上奏納妃的折子又多了一層,夏王不知該怎樣頭疼。
許是她這兩天被憋壞了,整日沒事可做,不會彈琴吟詩,也沒閑心抄佛經,也不大愛聽唱戲,再而她也不需要去勾引魅惑君王獲恩寵。于是,她已經無聊到自己發明游戲自己玩,微微席地而坐,隨意拿著零到九的數字,拼了九九八十一宮格,把玩著手中的骰子,一邊投一邊玩。
紀思爾覺得她這游戲比算不出來的九宮格好玩多了,非央著她手把手教,她迫于小孩哭鬧她又哄不好的淫威,自然妥協,邊教邊道:“思爾,你父王可有來看過你?”
“嗯。”紀思爾點頭,自顧自的投骰子,玩的興起。
“那你父王說了什么?”
“要我懂事,要我乖。”
“還有呢?”
紀思爾抬頭道:“姑姑,我想我娘親,我想回家,可父王一點都不想帶我回去,父王……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玲瓏寬道:“天下哪有父親不疼兒子的,你父王自有苦衷。”
紀思爾握著骰子:“可父王不止我一個兒子,我有弟弟,所有人都說父王最疼弟弟,不要我了。”
想起南庭王那些事,玲瓏心底也不好評判,紀思爾這孩子小,又沒什么親近人教導,宮中八卦雜談,聽到什么便是什么,一開始或許不當真,但時間一長,心理失衡,他也會懂。
玲瓏把他手中的骰子扳開,笑著道:“別聽人瞎說,你父王自然也是疼你的,姑姑也很疼你,以后姑姑常來陪你玩游戲,你說好不好?”